十四爷睁大眼睛,“额娘您的意思是,乌喇那拉氏未必知道儿子……”
“没错。她留下这么一封信给弘晖,不过是因你是你四哥一母同胞的亲弟弟,还有我活着,想要咱们母子无论如何都要护住弘晖罢了。”德妃浑浊苍老的眼中爆发出强烈的恨意,假若此时乌喇那拉氏站在她面前,肯定会被她撕成碎片。
“岂有此理!”十四爷气的脖子都粗了。自从被弘晖找上门,他就以为自己当初的安排出了纰漏,弘晖手里必然还有乌喇那拉氏留下的其余证据。所以他不得不憋屈的被一个侄儿当作手里的刀剑,想要他借人就得借人,想要他给银子就给银子。虽说他未必没有顺势利用弘晖的想法,但那种日夜不安的滋味实在是难受。
“你也别高兴,就算我猜对了,你以为你就没事了?”德妃简直对十四爷失望透顶,“弘晖说的话,万岁未必会信,可乌喇那拉氏的遗书,万岁一定会信!”
人死了,说的话反而没人去怀疑。所谓将死之人其言也善正是这个道理。
十四爷傻在当场。
他明白德妃话里的意思,也很清楚一旦弘晖吐口,再有顺着多尔济那里往下查,他就再没有侥幸的道理了。
“额娘……”十四爷重又跪下,膝行几步到德妃身前,抱住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额娘,儿子该怎么办?”
看到六神无主的十四爷,德妃仍然忍不住心痛。罢了,儿子是自己生的,她不护着,还有谁能护着。她一狠心,冷冷道:“怎么办,你当初是怎么对弘昊的?”
“弘昊。”十四爷呆住,他看着德妃,试探的问,“额娘的意思,是……”
德妃摸着他的脸,整个人都柔和了不少,“十四,回府去罢,好好睡一觉,明天就都好了。”
十四爷走后,殿中静的就像一座坟墓。
高嬷嬷犹豫了又犹豫,还是哆嗦着唇道:“娘娘,您可要三思啊。”
原本像一座雕像一样坐了很久的德妃面无表情道:“三思甚么,三思看着十四怎么去死?”
“娘娘……”高嬷嬷跪在地上,泣泪道:“弘晖阿哥,那,那可是……可是太子的儿子,您的孙子。”
“是啊,是孙子,又不是我生出来的。”德妃近乎冷酷的道:“放心,大不了我还老四一条命就是了。”
话说到这个地步,高嬷嬷不敢再劝,只是暗自在心里发愁。
她固然对德妃忠心耿耿,但她毕竟不是孤家寡人,若只是自己的一条命就罢了,但此事,一旦做下,死的不是她一个。可自己主子的性情,她伺候了几十年,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当初连皇贵妃照着规矩抱养了太子,都能恨几十年,现在为了救儿子,天知道到底能干甚么事情出来。
高嬷嬷看着远处黑暗的夜空,就像是看到一个噬人的野兽,这野兽张大了嘴,就等着把整个永宁宫都给吞进去。
次子午后,苏景歇晌醒来,让赫舍里氏服侍换了身常服,正打算将康熙给他的折子看完,魏珠面无人色的走了进来。
跨过门槛的时候,魏珠甚至腿脚都在拼命颤抖,以致站立不稳,跌在了苏景身前。
但魏珠显然顾不上他的失礼,只是抬头望着苏景,嘴张了几次都没说出话。
苏景面色骤然沉下去,将人提起来喝问道:“到底出甚么事儿了。”能让魏珠这样训练有素的大太监出现这种情形,苏景直觉不对。
“是,是……”魏珠好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哆哆嗦嗦道:“是太子,太子中毒了。”话未说完,屋中已没了苏景的人影。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会少点,因为我要出去玩,争取今晚再写点
☆、第 118 章
“怎么回事。”苏景对满屋子跪下请安的人视而不见, 疾步向前走到床边, 看到康熙, 顿了顿,道:“孙儿见过汗玛法。”
康熙起身让开位置, 急道:“弘昊, 你过来瞧瞧你阿玛。”
事急从权, 苏景没有多礼,过去给昏迷中的四爷把脉。只是一过去, 他就发现四爷唇色发紫, 气息微弱, 显然中毒极深。再一把脉, 感觉脉相如野马奔腾,血液蒸腾, 气息横冲直撞, 这是毒素在脏腑中肆虐,以致内脏逐渐失去功能, 无法协调周身才有的症状。
见苏景皱眉,康熙心里一个咯噔。但此时寝殿中还有许多闲杂人等,康熙勉强压下焦急,没有开口询问。
直到苏景施针完毕, 康熙才将人叫到安静的侧殿, 开门见山的直问道:“弘昊,你老实告诉朕,你阿玛到底如何?”
苏景看向康熙, 勉强道:“汗玛法放心,孙儿必然会……”
“弘昊!”康熙哪能看不出苏景的不对劲,他大喝一声,怒道:“朕是以皇帝的身份问你,你告诉朕,你阿玛,大清的太子,到底情形如何?”
“汗玛法……”苏景跪在了地上。
这一跪,跪得康熙头晕目眩,心痛欲死。
“汗玛法。”苏景顾不上别的,忙扶住康熙,却被康熙抓住手,又问了一次,“你告诉朕实话。”
“阿玛所中之毒猛烈无比,已深入脏腑,孙儿以银针定脉暂时将毒锁住,可,即便辅以珍稀药材,也只能坚持三日。”苏景沉声道。
康熙身子晃了晃,追问道:“若找出下毒之人,拿到解药?”
看苏景沉默不语,康熙急道:“弘昊。”
苏景眼眶通红,哽咽道:“汗玛法,孙儿只怕,并没有解药。”
“甚么意思?”
苏景却没有说话,望向康熙,“汗玛法,孙儿想知道阿玛到底是因何中毒?”
康熙虽然心急如焚,但他也知道苏景不是个糊涂的人,立即就道:“朕已让人封锁皇宫,令梁九功查探此事。他应该问出些甚么了。”
果然满身血腥气的梁九功带回了线索。
“苏培盛交待,今日朝会后太子爷就出宫去探望安贝勒,回宫后用过午膳,由瓜尔佳庶福晋服侍着歇晌,谁知才躺下半刻钟,就听到瓜尔佳庶福晋的叫声,苏培盛连忙带人进去,太子爷已经吐血昏迷了。”梁九功说到这儿看了苏景一眼,又道:“奴才让太医查过太子爷用的午膳,还有瓜尔佳庶福晋的寝殿,并没有甚么特别的东西。”
梁九功所说的安贝勒,指的就是弘晖。
“服侍太子的那些奴才呢,有没有开口的?”康熙冷冷问道。
“回万岁,都说甚么都不知道!”
梁九功在心里叹气,他是个阉人,喜欢看戏不假,但这回,是真为这些倒霉的奴才们惋惜。太子中毒,不是一句不知道就能过去的。别说太子这回很可能挨不过去,就算挨过去了,连着苏培盛带下面服侍的太监宫女,甚至是大内侍卫们,都别想活命。这一死,可就是上千条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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