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贝勒府,魏珠在门口等候,见着后面马车上下来的人,吓了一跳,赶忙悄悄打量苏景,发现哪哪都是好好的,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贝勒爷,二格格病了……”魏珠先前还想在苏景面前邀功呢,这会儿就觉得其其格的病不算甚么了。一个不受宠爱的王府格格,能有自家主子一根头发贵重?
苏景心知其其格必然是收到宋氏死讯了,按着他之前的打算,他必然会前去宽慰一番,做足好哥哥的模样,可他眼下分身乏术。
一面往前走,苏景一面问魏珠其其格的状况,得知是在雪地里哭了很久晕了过去。想了想,苏景问道:“福晋可安排人请了太医?”
“请了,福晋这会儿还守着呢。”
“既然福晋守着,那便没甚么大碍。”有之前苏景献上的药方,宗室皇族因为风寒高热等病失去性命的情况已经发生的很少了。他道:“你亲自过去盯着,倘有万一,立即来回我。”
“是。”魏珠打量了两眼正被护卫们押走的淑谨县主,又看看被簇拥在中间的纳喇绛雪,虽然心底疑惑,却并没有多问。
回到书房,苏景压抑不住心中的怒气,一掌拍下,将面前的书案震成两截。
“主子息怒。”后脚进来石荣与石华还是头一次见到苏景这般暴怒,忙跪在地上请罪。
“吉达在做甚么!”
“主子……”站在门外的吉达听苏景点到自己的名字,硬着头皮走进去请罪,“主子,是奴才疏忽了。”
“不仅是你的疏忽!”苏景没有让他们起来。他对下面的人宽和,但却不是宽纵。御下之道,不是简单的宽和仁就行的。他面容冷肃,“我再三叮嘱过你们,这是在京城,不是在扬州!就算是扬州,也没有谁能做到万无一失。更何况天下脚下,王府,公侯伯子,还有外戚后族。满人,汉臣,还有蒙古人,甚至是回民。各方势力,我们绝非最强的那一头。但显然,你们没将我的话听进耳里,记在心里!”
语调冰冷的一番话,直叫平日最不羁的石华都汗流浃背,更别提素来以保护苏景为最大使命以及最近被调去主要负责蒙古人动向的吉达了。
吉达知道自己确实是太过自信,自信到甚至都没将宫里出来的人的放在心里的地步。无它,他们一路走来实在太顺,用上主子教导的方法栽培出来的人,再加上主子暗中给的那些迷药等以及始终充足的银两,他们在京中无往而不利。贩夫走卒,名门奴仆,蒙古莽夫,他们想要探听甚么消息就能知道甚么消息,想要进入谁的府邸找甚么东西,甚至可以来得及第二天早上再给那人喝的茶里吐两口唾沫。
☆、第63章 清圣宗
正是一次又一次的顺利降低他的警戒,也让手下的人都太轻敌了。
“主子,奴才有罪,不敢辩解,只是还请您给我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吉达重重磕头,很快地板上就见了血。
“怎么将功赎罪,去刑讯一位县主,问她到底是谁在背后操控?”苏景嘲讽了一句,漠然道:“都起来罢,先办正经事,办完了每人去领五十军棍。”
“是。”听到要挨打,还是军棍,三人反而放心了。他们知道苏景的规矩,要打你就是还愿意用你。若彻底失望,反而会看情形给你一笔安家费,又或者,送一杯速死的毒酒……
“主子,奴才等实在没想到淑谨县主会半道出来。”吉达倒不是为自己辩解,而是真有点弄不明白。
石荣小声道:“主子疑心这一次也是有意?”他一开始没让护卫们动手,就是拿不准这是不是像上次八福晋的出现一样安排好的,所以不敢轻举妄动。没想到那淑谨县主竟然没长脑子到在街市上拔尖杀人,弄得主子不得不发话制止。
苏景脸上已经恢复平静,冷冷道:“正是因拿不准,我才要罚你们。”
走在夺储这样一条路上,最可怕的不是知道有危险在前面,而是弄不清楚前面到底是不是危险。
吉达摇摇头,“主子,奴才等并未收到消息,说蒙古人有异动,十四爷府上……”他仔细回忆了一番今日收拢的情报,确定道:“十四爷府上也安稳的很。”
“不必再猜。”苏景靠在椅背上,令石华亲自去一趟安王府,“告诉华圯,他若不赶紧过来,隆科多就要来领人了。”
“主子怀疑佟家?”等石华出门,石荣就问。
苏景笑了起来,将捏在手里把玩的黑玉棋子一丢,“两代后族,还有个掌管六宫的贵妃,佟家,在宫里总是耳目灵便的。”不仅耳目灵便,说不定还有可能是天下最尊贵的那一位亲自让人透露消息。只是若果然是康熙露的口风,那佟家,用上这一招,只怕要惹祸上身了。
吉达有点不明白,“主子,他们想用个女人干甚么?”就算是县主罢,和个纳喇家的姑娘争执,被自己主子撞上,顶多也就是现在这样了,还能起甚么大用?自己这帮人是不谨慎,又让人把主子堵在路上,等于让对方达成目的,可吉达实在想不通,到底为了甚么?
“他们?”苏景垂下眼帘,低笑一声,“不过想试试我的决心罢了。”
这时在隔壁院子给淑谨县主检查过状况的大夫过来,回报道:“主子,淑谨县主的确被人下了药。”
“是滞纳内息,让人狂躁的香药罢?”苏景听大夫如此回禀,已然确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想。
“是,当是下在蒙古人常用的奶茶中,奶茶味道浓郁,恰好能掩盖香药的味道。”
“我知道了,给她开两幅静气凝神的药,让她好好睡一觉。”睡着了,安静下来。等华圯上门,他再看看这颗已被人放弃的棋子还能不能换回点东西。吩咐完大夫,待人要出门的时候,苏景又补了一句,“去看看纳喇姑娘,给她开去风寒的药。”
大夫领命而去,吉达这时候确定淑谨县主出现的不是偶然,已经无地自容,讷讷道:“主子,都是奴才的错。”
“也并非全然与你有关。”苏景这会儿倒不认为错全在吉达他们了。他两指并起,无意识搓了两下,失笑道:“看样子,是我太让人害怕了。真是有意思,他们竟会联手。”
前面的,石荣他们能听明白并且赞成,后面的,他们一个字都听不明白。
但他们不明白,若有人此时在这间书房里,必然是明白的。至少九爷一听人说‘端贝勒的马车被堵在路上,听说这回又是淑谨县主闹事,在街上提着剑就要杀人,差点冲到端贝勒马车里去了。’这番话时,立即蹦了起来,跑到隔壁一脚踹开门,把累的半死还在呼呼大睡的十爷泼醒。
十爷昨天因羊毛的价钱给一群蒙古人掰扯了一晚上,好容易蒙古人消停下来他才能找个屋子窝一会儿,这下被九爷用昨晚的凉茶泼醒,别提多烦躁了。也就是九爷,若是别人,他非一拳头揍上去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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