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面对喜塔腊氏的泪眼以及手下几个心腹愁眉,岳兴阿还能冷静以对,但随着三日之期过去,岳兴阿心底越来越不安,简直惶惶如惊弓之鸟。此时见着眼前突然出现一个陌生人,哪怕仅仅只是个六七岁的小童,他也骇的立即从凳上站了起来。
“你,你哪儿钻出来的!”
小童摸摸脑袋,跪在地上磕了个头,道:“回主子的话,奴才是房老大家的,有位公公在外面说要见您,奴才就来传话了。”
“公公!”岳兴阿大喜过望,过去一把将小童扯起来,追问道:“哪个公公?”
小童虽机灵,但也没法回答这个问题。
岳兴阿跺跺脚,“你从哪儿进来的?”
“奴才,奴才钻的狗洞。”
“狗洞?”岳兴阿心一横,也顾不上许多,拉着小童道:“快,快带我过去。”又不忘许诺,“你放心,等老爷我出去了,就把你要到身边。”
小童迷迷糊糊的,但他看岳兴阿的模样,觉得一个老爷混成这样实在有点可怜,就道:“那老爷随奴才来。”
就这样,岳兴阿换上下人的衣裳,从狗洞爬出去院子,一路避人耳目,终于见着小桂子。
小桂子看着岳兴阿的样子,吸了一口凉气,“您这是怎么说的?”他不等岳兴阿说话,道:“要不您这就随我走罢。”
岳兴阿见到是小桂子的时候还有点失望,以为自己会错了意,但小桂子一表明身份,他又立即兴奋起来。只是小桂子说让他走,他犹豫了。
“不是我不肯听主子的吩咐,实在……”岳兴阿虽觉脸上难堪,到底说了实话,“我妻妾儿女还关在院子里。”
小桂子忍不住啧啧,“佟大人啊……”京里宠妾的不少,但也没见谁这么灭妻啊。这位隆科多大人倒好,不仅灭妻,还要灭子灭孙。不就是一个女人,犯得上么?
“您要是不跟我走,那咱家回去也没法交待,依我看,贝勒爷也就是让您上山呆几天,这佟大人,总不至于就把您家眷给杀了不是,总还是亲爹罢。”
听着小桂子的全说,岳兴阿衡量一下轻重,认为小桂子说的也是实话。端贝勒既然叫他走,必有缘故,他好容易跑出来要是又不走,后面也走不掉了。亲爹虽狠,家里还有长辈顶着,喜塔腊氏他们除了再瘦些苦,到无性命之忧!
“好罢,我这就随公公您走。”岳兴阿下定决心。
“这就对了。”小桂子原本就是来传个信,但看到岳兴阿的处境,他就决定把人顺便带走随便找个京郊的寺庙送去住两天,反正贝勒爷头一回吩咐他办差,绝不能砸在手上。
岳兴阿才要上小桂子坐着来的马车,忽然看见边上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小童,摸摸他的头道:“你叫甚么名字?”
“房富贵。”
“好名字。”岳兴阿从口袋里掏出二两碎银子递给他,“回去罢,千万别告诉人你钻到我院子里头去过,更别跟人说你带我出来。忍过这两天,老爷回来就把你们一家要走,记住没有?”
房富贵两眼放光的接过银子,忙不迭的点头,然后跑走了。
“您倒是心善。”小桂子戏谑了一句。这孩子要是跑回去随便乱说,八成全家都要被打死。
岳兴阿躺在马车上,自嘲道:“也就是日行一善。看他自己是否能忍得住了。”要是能活下来,自己身边也能再多培养两个心腹。
坐着马车,两人一路顶风冒雪往城外赶,等隆科多从步军统领衙门赶回来的时候,家中哪里还有人!
盛怒中的隆科多气得拔刀砍开自己亲自在院门上扣的大铜锁,不顾身份冲进去抓了自己的亲孙子,拿来威胁自己的儿媳妇。
“说,那孽畜在哪儿!”隆科多把刀架在幼孙艮果的脖子上,双眼赤红的咆哮道。
“阿玛哈,您放了艮果,那是您亲孙子啊。”喜塔腊氏这些年跟着岳兴阿吃了不少苦头,但只要不去招惹李四儿,不提起赫舍里氏,日子过得还算是安宁。隆科多顶多是眼里没有他们罢了,倒也不会有意来为难。她以前只是看不惯公公宠妾灭妻,可从没想到,自己的公公,竟然会拿亲孙子威胁儿媳妇!
“滚开。”隆科多一脚踹开要扑上来夺刀的喜塔腊氏,见她跪在地上吐出一口淤血,并不动容,反而抓紧艮果的脖子,憋得孩子呜呜直哭,“再问一句,那畜生到底去了哪儿!”
☆、第67章 清圣宗
“我真不知道啊!”喜塔腊氏被隆科多暴怒下的一脚踹的胸口锥痛,但却仍挣扎着要靠近隆科多,试图把自己的孩子救回来。
“额娘,额娘……”长子勒江跑过去扶着喜塔腊氏,十来岁的小少年,眼泪长流,他一面注意喜塔腊氏的情形,一面哀求隆科多,“玛法,求求您,放了弟弟罢。”
对自己的长孙,隆科多还是稀罕过两年的,但只要一想到岳兴阿竟敢背着自己找人状告李四儿,还私自逃走,隆科多眼里就没有多少温情了。
他手上一用劲,锋利的刀刃就在艮果脖子上划出一条血痕,“快说,人在哪儿!”今日无论如何要把岳兴阿那个孽畜的下落逼问出来,否则四儿被带走,便绝无生路了。为今之计,只有逼着那孽畜改口,才能救四儿一命。
“啊!”喜塔腊氏眼见无论如何隆科多都不肯放过自己的儿子,想到多年来要在一个妾室面前晨昏定省,有意讨好,亲婆婆反而难见一面,想到自己一家身为嫡长,倒要对玉柱玉珍两个庶出的低头赔笑,再想到自己的丈夫狠心丢下妻儿避走,顿时失去理智。
她指着隆科多怒骂道:“你算甚么玛法,算甚么阿玛,夺了丈人的姬妾,回家当宝一样供起来,你凌虐嫡妻,折辱嫡子,现在还要杀自己的亲孙子,隆科多,你不得好死!”
“贱人!”见喜塔腊氏不仅不告诉自己岳兴阿的下落,反而指着自己鼻子痛骂,隆科多哪还忍得住,一刀就要割下去。
“不要!”
喜塔腊氏被吓晕,勒江却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然飞扑上前一把抓住刀刃强行推开,顾不得自己满手鲜血,将自己的亲弟弟抢了回来。
“畜生!畜生!都是畜生!”隆科多被亲孙子推开,整个人完全被怒火将理智都烧光了,拔刀朝勒江的后背砍去。
“大人,使不得啊!”便是隆科多的亲信,这会儿都被吓出一身冷汗。他们平素对隆科多苛待妻儿并不放在心上,但要真闹出人命,毕竟是佟家的骨肉,跟赫舍里氏不同。到时候隆科多砍死孙子没事,他们这些跟的人,国公爷问罪起来,一个都跑不掉。于是个个涌上去阻拦隆科多。
隆科多在那儿挣扎,喊着反了,让抱着他腰的人退下,这些人又哪里敢呢?
“你们这是干甚么,还不放开老爷!”李四儿不知从哪儿听了消息撵过来,眼见隆科多要杀赫舍里氏的孙子,她高兴的厉害,站在廊下看了半天,心里正痛快着。谁知后面就被人拦住了,她心里明白这群见风使舵的人在想甚么,立时柳眉倒竖,道:“你们没听见话是不是,放开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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