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自己已经够心灰意冷,可是听到这句话,沐圣恩又是猛地一震,抬头看着刘氏。
他没有说话,可是那狰狞的表情,满含恨意的眼睛,紧握颤抖的拳头,无声地显示着冲天的怨气,就像从坟墓里爬出来的恶鬼,看一眼就能让人做噩梦。
然而,刘氏却是毫不畏惧地挺胸看他,眼里的恨意和怨气并不比他少。
“你不仁,我不义,你敢对乐安下那种没解的毒,我就敢让你生不如死。”
两人对视良久,沐圣恩的表情慢慢、慢慢的变得冷静,满腔的恨意怨气也逐渐冷却,真正的心灰意冷。
现在再计较这些有什么用呢?
孩子死了,梦茹也不见了。
中了那样的毒,被折磨那么多年,现在还活着没都是问题。
刘氏有一句话说得对,当年,还是他太懦弱,太过在乎官位仕途,又不够信任梦茹,才造成了这样的局面。
一步错,步步错,缠缠绕绕,已经理不清头绪,已经找不到回头的路。
这辈子,他做了太多错事,大概,这就是报应。
缓缓转身,沐圣恩拖着蹒跚的步子往外走,垮着肩,驼着背,宛如八九十岁的老人般,老态龙钟,步履艰难。
刘氏成功了,他现在的确是生不如死。
沐七夕看着这出戏的落幕,暗暗叹了口气:冤冤相报何时了?
报来报去,是谁,赢了谁?
又是谁,伤了谁?
第710章到底是不是忘忧散
扑通——
等沐圣恩走了,刘氏立即一个转身,朝着沐七夕跪下。
额头碰地,“咚咚咚”地磕了几个响头,再无刚才的恶毒强悍:“求鸩王妃帮乐安解毒,救他一命吧,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沐七夕抿唇。
刚才从头看完了他们的人生,看完了他们的纠葛,她现在的心情有些不平静。
仇恨这种东西,或许不是不放过别人,而是不放过自己。
关于过往种种,她忽然之间都不想计较了。
不论是原主的仇,还是她自己的怨,或许,都该换一种角度思考,都该学着放下。
不过:“他谋害王爷,是死罪,死罪未免,你就开始担心解毒,是不是太跳跃了?”
和沐圣恩争吵一通,仇恨完全爆发,刘氏都快忘了会来这里的本来原因了。
此时听沐七夕一说,浑身一震,僵在了原地:“鸩王妃,他,他真的不是想害王爷的……”
说着急忙转头去拉乐安:“安,你说啊,把真相都说出来吧,都这个时候了,就当是为了我,好么?”
乐安垂头看着眼前泪流满面,满目担心的女人。
这辈子,他只爱过她,然而所有的苦难也都来自于爱她;
他们都吃了很多苦,也做错了很多事,她再也不是当年那个纯白善良的小姐,也不再是优雅貌美的梅儿。
刚才听着她说出来的那些,连他都感觉震惊,料不到她也心狠手辣至此。
可是,说到底,她也只是为了想爱他。
长长地叹了口气,乐安此时的心情和沐圣恩竟有几分相似,颓然沧桑,做什么都没了力气。
双膝一软,他终于跪倒在沐七夕面前,颓然低头:“鸩王、鸩王妃恕罪,我只是想报仇,想搅乱朝廷,甚至想毁了兰界国,不是真的想害王爷。”
沐七夕挑眉,不置可否。
乐安软软地跪在地上,没了往常的精气神,仿佛一瞬间老了二十岁,缓缓道出他的人生。
“当年,我与梅儿相识相知相爱相许,我是真的只想与她相伴一生,别无所求。”
“奈何我身份低微,配不上她,遇到了诸多阻碍,最后更是被废,做不成男人。”
刘氏听他说着,紧紧地挨在他身边,抓着他的手,像是在给他力量。
乐安转头看她一眼,伸手握住她的,两人十指相扣。
一个简单的动作,却不知怎的,带着如此强烈的凄凉。
“我被废之后,受尽各方欺压,求告无门,几欲求死,若不是梅儿,我早已是冢中枯骨。”
“之后,我便恨上了那些高高在上,追名逐利的所谓‘贵人’,立志要报仇。”
“你有功。”
他说到这里,一直不发一语的百里连城却忽然开口,给出了三个字的评价。
乐安愣了一愣,无奈苦笑:“王爷谬赞了,那哪是有功,不过是私心作祟罢了。”
这几年,跟在皇上身边,得到他的宠信,乐安也利用这份宠信,拔除了不少贪官污吏,直接间接地为百姓做了些好事。
不管他的动机目的如何,结果始终是好的。
所以百里连城才会说他有功。
“越是想不择手段往上爬的人,越是用重金收买拉拢我的人,我就越讨厌,做的那些事,只是因为私心,当时并没有想到百姓。”
若是以前,他或许还会假惺惺地接下鸩王的这句肯定,然而现在,他却连撒谎都没了力气。
“王爷你一直心怀百姓,从不在乎权势,不论对谁,都一视同仁,我钦佩还来不及,又哪敢加害?”
“甚至,我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当年有像王爷一样的人在,我和梅儿的结局是不是会不一样。”
沐七夕转头看看百里连城,眼里有藏不住的笑意。
没错,他的确对谁都一视同仁,因为他从来都只有“冷”这一个表情。
除了冷,还是冷,如果硬要说有变化,那只会是更冷。
乐安和刘氏就算年轻二十岁,遇到他,大概结局也还是一样。
因为他压根就懒得理会。
百里连城明白她的意思,宠溺地捏捏她的小鼻尖,怪她调皮。
“我会与王爷作对,也只是私心作祟,想报仇。”
“因为王爷你是兰界国的守护神,是兰界国的支柱,哪怕皇上一直猜忌你,一直防备你,可若真有事,他能依靠能指望的还是你。”
“如果你倒了,兰界国也就乱了,所以,我就……”
乐安叹了口气,没再说下去,自觉地转移了话题:“我知道王妃一直对我说的‘忘忧散’一事耿耿于怀,但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
“很久之前,有个黑衣人来找过我,想说服我与他合作。”
“我自然是不肯。”
“因为他的目的是想夺权,许诺给我的也是权势,可我不需要那些,但他说的有些话又的确很让我心动,所以我也没有立即回绝他。”
“之后他又来找过我几次,最后一次来时,说他想到了分开你们的办法,只要你们分开了,王爷绝对会受打击过大,命不长久。”
顿了顿,抬头看看他们的脸色,乐安又继续说下去:“我问他是什么办法,他说是一种会让人上瘾且戒不掉的东西。”
“我又问,是不是忘忧散,他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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