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那里竟然还有好心情的逗她,“你难道是真的忘了吗?我早前不是说过我们家祖上是世代学医的。”
“可惜到底,医人医心,却是不能救国。只是时到如今,我为咱们华国上下所出的这一份力,也应该差不多了,该是到我又重新做回老本行的时候。”
“再说了,我这两条胳膊,顶多也就是不能手提重物而已,又怎么会不能医治别人呢?”
也就是宁兰听到了陆建国后面那句话,才稍稍对他放了那么一点心。
只是,经过她后来的一段时间观察发现,那些大夫所给她说过的这人的记忆会有什么不对,倒也是日趋明显。
比如,很多时候,陆建国清醒过来,一见着她,总会思索一会儿才会试探的开口问:“兰儿?”
再过了一阵之后,他又在那里道:“今天到底是个什么日子?”
“我怎么记得昨天我们好像不是在这里呢。”
一到了这个时候,宁兰面上的表情就会变得十分苍白。
很多时候,她也是在用一种不确定的眼神望着他,并问道:“若是像这样太久了……久了之后,你会忘了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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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0 断弦难续,宁兰有孕
然而宁兰现在所担忧的这个问题,却并不会得到陆建国的回答。
他们两人在这小镇上待了一阵,宁兰终究觉得,若是像他们这样继续无所事事的呆下去,并不是什么长远之计。
于是,她趁着陆建国难得清醒的一天,问了他的意见,在确定他暂时不打算回部队里后,便盘算着要怎样才能尽快的回到C省。
毕竟,那里,可不仅仅是陆建国的老家。
据说,更是一位早些年,华国上下曾闻名的老国手的隐居之地。
若是让那位老先生来给陆建国看看他身上的病症,希望他还有得治。
宁兰在做出这个决定之后,便开始带着陆建国走上了回C省的路。
而他们这一次出门,自然知道那些乱军并没有放弃掉追捕他们,一路上也只能想方设法的隐藏身份,乔装打扮,真是好不憋屈。
直到宁兰带着陆建国辛辛苦苦的刚踏上C省的地界,京城那边好不容易才传来一次捷报。
四六年初,乱军首领和他的一群手下终于被赶离京都,从此新政府的指挥总部占领京都。
但彼时,他们华国的内乱并没有因此而结束。
乱军的首领和他那一批手下的得力干将们,撤退及时,竟是逃到了他们自己的陪都。
而宁兰在这一路上所得到的小道消息称,他们京城的那一战之所以会这么快的结束,是因为乱军的高层当中,早前所投靠他们的陈家叛变了!
他们带着他们从乱军那里自诩是好不容易所窃取来的机密,在新政府的血红大刀指向他们时,毫不犹豫的将这些足以保命的底牌拱手交出。
从此,陈家人彻底脱掉了奸臣邪吝的皮,转而摇身一变,穿上了革命世家的衣!
当宁兰听到这一消息的时候,面上所流露出来的表情,无不觉得讽刺。
她在那里讥讽一笑,却是不言不语的紧握住了自己身侧男人的手。
而这会儿的陆建国仿佛也若有所觉一般,不禁给她一个用力的回握。
就这样,他们两人一路相携着走到了C省,经过多方打听,再加上他们的诚心拜访,终于得见隐居在这一片深山老林之中的老国手。
彼时,这所谓的老国手,便乃是余振和他那师弟的师傅。
宁兰他们所见到的老国手,是真的很老很老了。
他那一副清瘦得仿佛只剩个骨架一般的模样,让人一看,便只觉得,这个人若是让人稍稍用力一碰,他那整副骨架怕是就会散。
不过,在当他们仔细去打量他那一张微眯着眼,且一脸乐呵的样子,便还是能让人知道他在这山林中隐居的日子,大体来说,是过得非常惬意的。
老人家站在那里先是盯着宁兰和陆建国两人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只摇头张口,吐出了三个字:“没得治。”
宁兰一听老人家这么一说,当即整个人一下便慌了起来。
甚至是,连带她之前还隐隐有些光亮的眼神,这会儿竟一下如同星火般湮灭。
若不是一旁跟着来得陆建国,在她身旁眼疾手快的把她扶着。
宁兰这时只怕是觉得整个人浑身酸软,随时都有晕倒的可能。
半晌后,宁兰回神,她在那里酸涩着嗓音问道:“老先生,真的都没有半点救治的可能了么?”
“可是……他明明看医书的时候能记住,看到我的时候能记住,但为什么就是对周围所发生的其他事,他几乎是隔一天就忘了!”
“而且,他的手,明明不应该是这样子!等到将来新政府在咱们华国成立,他完全是有那个能力,站在云端最高处,和其他人一样论功行赏的!”
“但是为什么?他现在就成了这样?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不害了他?”
宁兰这话越往后面说,便越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但偏偏这时候的老先生,先是认真的凝眸看了陆建国一眼,然后再回眸对宁兰说道:“唉,这是天意如此,你且看开一点吧。”
“他的这两条胳膊,至少目前来看,恢复得还算是不错的。”
“但是至于从你嘴里所说的关于他的那些个记忆,我就真是无能为力了。”
老先生一边这样说,一边在那里叹道:“小姑娘啊,你知道吗?”
“依我看,就他这副模样,他这儿,可不是普通的经脉拥堵,而是彻彻底底的被废掉了。”老先生这样说着,不禁还动手指了指他自己的脑袋。
“按理来说,若是换做了普通人,到了这个份儿上,早就成了痴傻。而他,却是就连我也不知道究竟凭借了怎样的毅力,愣是把他那些脑子里的常识给保留下来了。”
“但是,若你不信,你可以暗地里多试探试探他的记忆。”
“他呀,就算现在还记得你,但往后至少是有七八成的可能记不住你的。当然了,他关于周围这些人的记忆每天都在退化,肯定他自己也有所察觉。”
“多半呐,他现在还记得你,应该是用了他自己才知道的什么方法,这样才不至于忘记你。”
“你说,像这样的一个病人,我虽也知他这一生过得该是很不容易,但是,你告诉我,已经断掉的琴弦,还能怎样才能把它给努力凑在一起?”
“正如古人所说断弦难续、断弦难续,他,便是如此!”
老先生的这一番话,无异于宛如一阵巨雷,“轰隆”一声响彻在她的耳边。
直到最后,宁兰已经不知道她自己究竟是怎样被陆建国搀扶着走出那间茅草棚的。
只是,她和他这一下山,宁兰面色难看,陆建国的表情这会儿同样也不见得好得到哪儿去。
果不其然,第二天,宁兰就已经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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