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手段就并不是哪些一根筋人贩子会使的,抓我们的该是有手腕的妓院的老鸨,要不就是招揽新人的歌舞伎坊的坊主。
这年头,美人陨落和花凋谢没什么区别,想到这一步,心底就有些后怕了,歌舞伎坊还好,卖身卖艺随你,只要你嘴皮子修炼的八面玲珑见风使舵便是了。
这妓院,那还真不好说,我心底还在编排着进妓院这种情况时,
石门洞洞地开了。伴随着刺眼光芒的出现,还有一个面容艳丽的女人,青春焕发,无穷的女性魅力萦绕与她身边。
男人是泥做的,女人是水做的,若此的风姿卓越,有些让人难以想象她随风起舞的模样,总而言之,是个蛊惑人心的美丽女人。
但她的娇媚笑容不知为何让我觉得隐隐不安,或许我真对这些口蜜腹剑的人特别敏感吧。
她妙音如串串骊珠掷地有声:“各位娘子也快认了吧,瞧这些个如花似玉的小脸瘦的,奴看了也十分心疼呢!”听她这种口气,我头皮一片发麻,心里连连叫苦,天啊,刚出虎穴又入狼口啊!
“认什么?”我听见一细婉女声在我耳边嗡嗡响起,定睛一看,原是先前枕我腿上那女孩,她看我目光朝她望去,甜甜地露出感激一笑,如万木生春,我无奈的看了她几眼。
在心里默默想道,这女子身子骨羸弱,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但绝不是等闲之辈,能在这种时机以这种语气一语击中,不留一丝一毫令人怀疑的痕迹。
我再抬头看她脸上笑容又明艳几分,心中冷笑道:真是高深莫测啊,第一眼没把你看穿,还真是我的罪过啊。
“卖身契。”那长着柳叶眉,杏核眼的女人一字一句的说道,为了让我们听得更清楚些,还特地提高了音量。
“你当我们杨柳坊真是大善人么?花了那么一大笔钱难道是为请你们在这儿小住几日吗?笑话!快签了吧!签了才有饭吃,要不然你们就等着饿死吧。”美女挑着眉,狡黠大眼睛全是精明算计。
她这话一搁,却让那些心智白如纸的女孩们又惊又怕,几个不争气的还哭叫起来,她们面面相觑,完全不知所措。
虽然涉世的少,但却也知道做个妓女没什么好下场,把大好的年华虚度在缱绻的虚情假意中,日日过着芙蓉帐暖度春宵的悲惨生活,半夜醒来望见身边男子猥琐陌生的脸都会惊叫。
她们心中都有个梦,在一片春暖花离开之际,在浣纱溪边,遇上个英伟公子,遍布罗绮,对她说着:请你嫁给我之类的缠绵情话,她再羞涩的若有所思,点点千斤重的头颅。
但她们必须认清她们不是西施,那公子也不是范蠡,更不有夫差为她们沉迷声色,现在这个梦彻底碎了,她们冷静的呆呆的抽泣起来,因为她们知道迟早会接受,先哀叹一下命运再说。
“我愿意。”我大声的说出来了,声音不带一丝颤抖,我分明的看见那个水做的女人细细打量着我,她开口对我说道:“过来吧。”
随之背过身去,身姿窈窕地走向敞开着的石门,我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那道石门之后,不顾先前那聪慧女孩担忧与复杂的神色,决绝的向前方走去,光芒的尽头,是无法避开的命运。
二
“要茶吗?”她探询似的对上了我的目光,见我微笑着摇摇头,冷冷道:“那就快签了吧。”她纤纤玉指将一张布满蝇头小纂的百合花笺纸推上前来。
我撇开目光,只抬起眼来,用平生最温柔的目光与语气,对她说道:“你只要回答我一个问题,我立刻签。”
她有些惊异的看了我几眼,装作一副不耐烦的样子,皱着眉,说道:“快说吧。”
你上钩了哦,我在心里窃笑道,不敢表现在外面,装出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对她勾了勾小指,示意她近前来听。她也有些好奇,乖乖的凑近我。
我对她皓白如雪的耳廊轻轻说道:“你为什么要假扮妓院的老鸨。”
她心里一惊,脸上却还是若无其事的模样,无所谓地摆摆手,说道:“你很聪明。”
她自顾自的倒了一小杯茶,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依靠在藤椅上,悠悠说道:“但太聪明的女人会被男人灭口的,我容不得你,那男人容不得你,这世道容不得你。”
她拿起香樟木莲花原木小几上的火镰,用它敲击坚硬的燧石,她并不怕温暖的火星,会把东西烧起来,伴随着不停的敲击声。
我觉得她在玩火自焚,像冰冷的蛾子般,追求着一点点耀眼的火光。
终于她点着了蓬松的绒草,鲜红的嘴唇吹出火星,捎带进烟棍里,浓艳的嘴唇深吸一口翡翠烟嘴,玉手抚弄着烟袋,红衣女子抽起烟来,与街上男子抽烟不同,她动作轻柔又优雅,目光迷离,柔润的身躯因抽出的缕缕青烟而变得朦胧,她抽起烟来很美。
屋内萦绕着一种迷人香气,是相思草的味道伴随着女人的幽幽体香缓缓逸散出去,弥漫着一股奢靡的气息。
“你讨厌抽烟的女人吗?”她亲切地问我,眼神澄净而明亮,让我觉得风尘女子该有的,我晃晃忽忽的摇摇头。
“抽烟是男人做的事,我想要做的就是男人才能做的事,是同父母所出,男女之境遇为何如此不同,兄弟玩乐,沉迷于赌博,父母偏爱,为偿还其赌债,却要将把我买入青楼,强颜欢笑,我不服!凭什么男人就能吃喝玩乐,而相夫教子恪守妇德却是女人的事情,男人女人本无区别!”
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南沽,因为她所说的这一番话,就像是种子一般深深扎根在我心底,一次次的际遇错失让它不断汲取营养,深深滋长,成长为一棵参天大树,也是这一丝信念与愿望让我在后永无止境的折磨与失望中勇敢地活下来。
我想我这一辈都不会忘记她说这一番话时,眼睛里迸发的光芒,竟令我丝毫无法移开目光,她像是没入尘土里的金珠,那一刻尘土飞扬,光芒毕现。
我十分爽快的签完了字,静静地看着她,总觉的在她身边能学到很多,能真正的蜕变为一个崭新的人。
三
她看着我的目光,温柔地笑道:“看来我们是同一类人呢。”·····同样是永远不甘于失败的人。“我叫南沽,从今天起,我们就正式是一党人了。还有你叫什么名字?”
我摇摇头,我不想说,她很快也就明白了我的意思,笑着说道;“那姑姑我帮你取吧。”
她取出纸笔,细细的思索一番,忽然像是得了什么一般,扭头对我乐笑道:“你看。”
我看她用娟秀的字写上“云想衣裳花想容”在云字,与末尾的想容二字圈了起来,用她清澈如泉水的嗓音念出:“云想容。好听吗?”
我点点头,笑着拿起被墨迹浸透的纸,想把那三个字映在心底。
我不是简单的人,绝不会仅仅因为南沽看似掏心掏费的几句话就被收买,但我此刻必须装出心悦臣服敞开心胸的样子,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知道更多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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