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
“言总,我先走了。”
“嗯,路上慢点。”俯首桌案的人头也没抬,醉心工作,嘱咐完一会儿发现人还站着,抬头,自家秘书正踌躇的样子,看得言航心里烦躁,“你想说什么?”
“没有,”邓敏清摸着后脑勺,犹豫着还是把话说出了口,“言总也点回去……”
“回去干嘛?”给人当牛做马?
言航冷冷注视他,这家伙明知道他回去跟家里老头子只有冷场的局面,居然还这么劝他,果然是他派过来的,居心如此不良。
他的想法可没瞒着邓敏清,明明白白写在脸上,邓敏清看得胃疼,却还是坚持把话说完,“不是,我是说林小姐那边,言俏也在那边不是吗……”
“邓敏清你是不是不想回家?”言航冷眼打断他,“那好啊,我手上这些就交给你了,我先走了。”
言航作势,站起来要走人,邓敏清急了,“没没,我说完了,这就走,这就走。”
说着,生怕对方不相信他,拿了东西掉头就走,边走边念叨,“言总也早点回家啊,祝您春节快乐,我走了!”
然后一阵风似得,没影了。
言航等彻底没了声音,才坐下来继续工作。
春节前夕,该做的工作早就做完了,其他人也早已放假回家,只有言航,磨磨蹭蹭在公司里抠抠这儿,掐掐那儿,拿着明年的计划安排看了又看,就是不回家。
言俏被林六月接走了,这是一早就说好的。
言航烦的不是这个。
只要一想到他马上又要回到那个巨大的鸟笼里,他心里就闷得慌,那里只有一个与他八字不合多年,又不得不面对的父亲,父子俩的新年,翻不出什么新花样。
刚这么想,办公室电话响了,言航接起。
“嗯……”
“好的,我知道了。”
“……马上。”
言航挂了电话,手肘撑着桌面,使劲地搓了两把头发,好像这样能把自己心里的郁气抓没了,然后两秒后,又缓过劲儿来,继续面对。
家里打来的电话,那位年事已高的老管家吐字清晰,目的明确地问他什么时候回去,说家里什么都准备好,就等他一个人了,口气温和有礼,却依然让他感觉到压力,最后还温和的加了一句‘老爷也等着您回来’完全没有温暖助攻的意思,在言航听来,就是两个老年人欺压他一个小的罢了。
真麻烦。
慢吞吞收拾好东西,言航还是认命,准备回去了。
关上办公室,再回头瞄一眼空无一人的办公区域,给自己打
打气,向电梯走去。
一拐角,蓦然出现在视线里的身影让他停下脚步,直勾勾看着看着那一团鲜红。
是,那是个穿着一身鲜血的人。
言航承认自己被吓到了,吓得不敢动了。
“谁!”但是说一个字的力气还是有的。
听见他的话,那个姑且像是个女人的生物站直了靠在墙上的身子,回头。
好一张鬼脸!
化得有指头粗的眉毛,惨白的面容,衣服同色的唇,大红大白,就是活脱脱的女鬼形象。
言航腿有些软。
他看见那女……人一挑眉,带着风雨欲来的架势,开口说道:“哎呀,言总好讨厌的啦,这么快就忘记人家了啦~”
言航腿一抖,差点一头撞在墙面上,他扶着额,不想说话。
言航受精英教育长大,除了精准的处事能力,其他乱七八糟的也学了一手,对声音的辨认度也是一项,比如说这人一开口,他就已经确定是谁。
“许小姐有何贵干。”他咬着后槽牙问道。
没错,眼前这个鬼就是只跟他有过一面之缘的许万欣。
他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冒出来,出场方式还这么惊悚,言航虽然讨厌形式主义,却更讨厌没形的行事方式。
比如眼前这位。
“呵呵,这不领导交代了让我俩好好相处吗?我就来接你来了。”
言航跟着呵呵,“这就不用了,毕竟我们之间没有特别的关系不是吗?”
“没有不是可以培养吗?我知道言总是个内向的人,但也不能拦着我主动不是。”
内向个鬼,一颗急欲吐槽的心快要压不住恐怖。
言航还是坚持抢救一下,争取不让自己的人设崩得更惨,“不用了,而且你这么做她知道吗?”
“TA?”
言航嗤笑嗤笑一声,装得还挺像。
“林六月。”
许万欣歪头,依旧是嗲着声问道:“那是谁?”
言航脸色有些不好了,他觉得许万欣是在耍他。
“你不认识?”
“废话,认识我还问你做什么?”
——那要是你想耍我而已呢。
这句话没出口,言航头晕晕的,他靠着墙,抬手揉了揉额迹,心里憋住气,忍住又问了一句:“你真不认识?”
不可能的,当初林六月替人来相亲,后来碰见许万欣的时候她也能认真的说出当晚的一些细节,那个是真是存在,但是问题是许万欣和林六月,虽然那个时候她准确说出来许万欣的名字,那么他们俩就不可能不认识,难道只是一面之交,可这样也……
“不知道,谁啊?”
言航脑子的弦砰一声,断了。
终于,被人一直戏弄的火从心头起,言航黑着脸抬头,带着颤抖斥责许万欣,“你在开什么玩笑……”
是玩笑吗?
言航又忍不住自我怀疑,然后慢慢惨白了脸。
玩笑的话,这也太真实了。
他愣愣望着对面的许万欣身上慢慢冒出雾气,染血的衣服像是突然褪色,血红的气丝向四周蔓延,视线里触及到的一切,都成一片血色。
而许万欣,已经不复刚刚的摸样,不过就是一个穿着正常,素脸也挡不住妍丽的女孩子,正疑惑地望着他。
言航想开口让她快跑,但是已经来不及,他没法开口说话了,也看不见眼前的路,看不见远处的电梯,周围的一切都变了,变成无边的血海,他和许万欣在那里,就要被吞没。
窒息感如潮汐般扑过来,言航渐渐不能呼吸,意识也正在远去,他看着自己倒下,慢慢扑进那片红色里,压迫感越来越重,气息越来越短,他最后的感觉,是有人接住了自己,然后利落的敲了他后劲,就彻底没了知觉。
*
言航能看见不好的东西。
虽然只是偶尔,但是每次一到这个时刻,几乎都是在他心情最为糟糕的时候,也导致他每次都会被放倒。
对,就是什么都没被做过,却莫名其妙的倒下了。
父亲说他是被吓得。
言航每次听到都会气闷,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想否认这个说法,还是不认同父亲每次说这话时的心情。
那种恨铁不成钢样的遗憾,是他心里永久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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