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楚琤誉那边,就像当初在静心堂里的承诺过的那样,他是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先生,只教瑶光书法,她每日练习的作业,都由周延璟转交到御前,他无论再忙都会抽出时间批阅,偶尔也会因为她进步缓慢,严词苛责,御笔朱批,触目惊心。
……
随着时间的推移,瑶光的身子愈渐沉重,像是吹了气的皮球一般鼓了起来。
第一次胎动的时候,周延璟刚好就在旁边,隔着衣服轻轻摸着她的肚子,察觉到手掌下的动静后被吓了一跳,一惊一乍的要请大夫,被从门外进来的曾氏好生埋汰了一番。
十月怀胎。
然而在瑶光临产之前,书灵主动现身。半透明的美人书浮现在空中,唯有她一人能看见。
书灵告诉瑶光,任务已经完成了,她的意识随后便会从书页中抽离,任务的奖励也会一并结算。
瑶光问它为什么会要选这样一个时机。
书灵是这样回答的,“新的生命总是会带着一种特殊的羁绊,对于你来说,这是不必要的存在。再者,书页记录到这里,已经接近完美,无需再继续下去。”
瑶光闻言,下意识摸了摸肚子,而后微微怔然,忽然就明白了书灵的意思。
她垂下眼,沉默了许久,而后点头,“我知道了。”
而后书灵便将她的意识从书页中抽离,可见美人书上原本只有寥寥数行字的第一页,密密麻麻的浮现出一行又一行的字,最后又尽数融汇在一起,化作一副美人图。
画中少女容颜倾城,眼角眉梢,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
第33章 芙蓉帐暖(番外)
谢弈是谢太傅的儿子,虽然只是过继来的, 但是谢家夫妻二人待他与亲子一般无二。
他样貌生得俊雅, 又文采风流, 琴棋书画均有造诣,长身玉立, 端的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早些年的时候,就有不少权贵之家的夫人,私底下来探谢夫人的口风,想要撮合自家姑娘与他成婚。
那时候,谢夫人想着, 成亲是一辈子的大事,而娶回家的姑娘则是要伴着谢弈一辈子的人,还是要看他自己的意思, 找一个合心意的人, 举案齐眉, 家世之类倒是其次。不过谢夫人问过谢弈,他只说了暂且没有合意之人,亦不急着成家。
于是他的婚事就这么搁置下来了。
到如今几年的时间过去,谢弈已经是二十有三的年纪了, 与他同龄的人, 家中孩子都已会跑会跳, 更甚者已初识文墨, 他却仍旧没有娶妻生子。
谢夫人难免有些着急, 但是谢弈总说缘分未到,她也不愿意逼迫他,只能打发了一波又一波别人家请来说亲的媒人。
转眼又是一年春,郊外桃李花开,千树万树,浅粉与雪白交织成梦幻的海洋。一阵清风吹过,娇嫩的花瓣们便离了从枝头,纷纷随着风儿翩翩然起舞,而后四处飘落。林中凉亭,翠绿的草地,汩汩流淌的小溪,随处可见其身影。
恰是休沐之日,谢弈应友人之约,赴郊外踏春游玩。
刻着‘谢’字的马车缓缓而行,下了官道,沿着青草丛生的土路走了一段,最终停在了一颗开得繁盛的桃树下。
车夫拉住缰绳,而后伸手挑开车帘子,谢弈便弯腰从车里出来。
同行的友人们也到了。
一行人稍整衣冠之后,便入了桃李林中。
近来风光正好,来踏青的很多,男女老幼皆有。
谢弈他们一路往里走,遇上了好几拨人。到了溪边,又有一家人,看起来是祖孙三代,两个幼童围着桃花树嬉戏,他们的母亲与祖母,正站在旁边说着话,前者低垂着眉眼,以袖掩唇,浅笑嫣然。
谢弈视线无意间往那边瞥去一眼,恰好瞧见妇人腰间挂着的玉佩,龙凤呈祥的图案,材质是上好的羊脂白玉,雕工一看便是大师的手笔。
看起来如此的眼熟。
没来由的,谢弈脑子里莫名浮现一个纤细曼妙的身影,那张脸,绝色天成,见之难忘。那道身影一闪而逝,谢弈可以肯定从未见过此人,却又莫名的觉得熟悉,心底同时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喜悦又伴随着一丝一缕的抽痛。
“阿瑶……”他下意识的喊出一个名字,如此的亲呢,就仿佛曾经叫过千万遍一般。
“文初,你怎么了?”同行的友人本已经走了一段距离,忽而发现谢弈不在身旁,便转过身来,见得谢弈站在原地,看向溪边的那一家人。友人又走了回来,到了跟前,正好听到谢弈说话。
“阿瑶是谁?”友人便问道,又见谢弈神色怔怔的样子,不由得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最终落在桃花树下的妇人身上,“那是你认识的人吗?”
谢弈这才回过神来,心里同友人一样疑惑着,不知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反应。他摇了摇头,“未曾见过。”顿了顿,又说,“致远你且稍后,我有事过去一趟。”
他说着话,便向着桃花树那边走去。
树下的母女二人,似乎也察觉到了谢弈的视线,暂且停下交谈,看了过来。
谢弈走到二人跟前停下,拱手做礼,略带歉意道,“在下谢弈,冒昧前来打扰,还望海涵。”
“不知公子有何事?”妇人的母亲问道。
谢弈视线落在旁边的妇人身上,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她腰间的玉佩上,“我观夫人的玉佩颇为眼熟,不知可否借我一看?”
闻言,母女二人皆警惕起来,妇人的母亲上前一步,将女儿挡在身后,微微皱起眉头,稍有不悦道,“公子此话何意?”
谢弈看她们误会的样子,忙解释了一下缘由。
只听那妇人道,“这是我已故母亲留给我遗物……”她一边说着话,伸手解下腰间玉佩,小心翼翼的递到谢弈手中。
“多谢。”谢弈接过玉佩,仔细查看了一番,的确与他母亲经常拿在手中那块玉佩是一对,玉佩上不起眼的角落里,刻了一个小小的‘谢’字。
“敢问夫人母亲名讳?”谢弈心中惊讶不已,交还了玉佩后,询问道。
“家母姓谢,单名一个词字。”
……
转眼过了几日。
一贯平静的谢府,忽而喜气洋洋,只因府上找回了遗失在外的孙女,正是谢弈那日郊外踏青偶然间碰见的妇人,名为李珠。
在谢弈之前,谢太傅与谢夫人曾有过一个女儿,名为婉词,嫁的是谢太傅最得意的弟子晏长清,才子佳人一时传为佳话。只是好景不长,后来晏长清携夫人赴任时,途中遇山匪劫道,不幸殒命。谢家后来找回二人的尸体时,谢婉词已是面目全非,全凭衣衫首饰来辨认。
当初谢婉词与晏长清成亲时,谢夫人给了夫妻二人一双玉佩,后来他们出了事,只找回其中一只。
本以为是被山匪搜走,未曾想谢婉词竟是侥幸活了下来,只是伤了头失去了记忆,才没回京寻亲。
谢夫人将李珠母女二人请到府上,甫一见到李珠其人,便红了眼眶,哽咽着唤一声“珠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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