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苏家也陷入一种难言的惶恐之中,晨昏定省向老夫人问安都免了,门口设了门禁,不准随意进去。
大王为之震怒,派了好些御医前去治理疫症,皆无功而返,甚至折了好几个御医。
整个邯郸城的天好像蒙上了一层阴云,再无天日可见。
这一日,苏茵正在练琴,无为大步走了进来。
日光透过窗户穿透进来,他目不转睛的看着那尚不足十五岁的少女,在窗边神色从容的抚琴,她面上泛着莹莹的光,双眸华光闪动,上扬的嘴角含着一丝浅笑,仿佛外面的风云巨变,与她没有半点关系。
无为一步步都到苏茵跟前,深深的看着她:“你早知这邯郸城中会爆发疫症,故而才让我去囤积草药对吗?”
苏茵慢慢的抬起头看向无为,无为接着又道:“所以你才日日煮了草药让我们服下对吗?”
从他收购草药的哪天开始,苏茵便煮了草药,让原氏,阿衍,还有他日日服用,甚至在苏家的饮食上动了手脚,凡是她关心的,饮食中皆掺草药,至于那些让她不喜的,自然无药可用。
苏茵一笑,望着无为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是!”
她早知道这城中会爆发疫症,也知道这疫症凶猛,几乎药石无医,势不可挡。
上一世,邯郸城中也爆发疫症,几乎亡了城中三分之二的人,以至于许多豪门贵族南迁避疫,此后足足五年,邯郸城才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繁华。
上一世,因着她被冷氏赶到城外的寺庙中静养,才逃过了一劫。
她声音一落,无为瞬间睁大了眼睛,果然他所料未差!她早知道将来要发生的一切。
无为双眸幽深,神色复杂,久久的望着苏茵,一言不发。
苏茵慢慢的垂下眸子,再不看无为一眼,淡淡的说道:“你若惧了我,大可离去,我绝不会出言阻止。”
无为顿时声音一高:“你想赶我走?”
脸上拂过一丝阴沉,他目光灼灼的盯着苏茵,一字一沉:“此生想都别想!”
苏茵嘴角一扬,脸上也带着一丝轻松,不知何时她已习惯了,无为无时无刻伴在她身旁,只要她需要,他便会出现在她面前。
“可还有什么想问的?”苏茵扭头看着无为,
无为扯动嘴角淡淡说道:“无!”
眼里却是带着笑的,至少她没有欺瞒他不是吗?
无为站在那里,嘴角一扬,张口说道:“对了,姓谢的那小子在门外转悠了好几日,发了疯一样要见你,却是求告无门,你可要见一见他?”
苏茵眼中拂过一丝冷意,笑容越发灿烂,慢悠悠的说道:“自然是要见的。”
她目光一沉,对着无为说道:“你且去安排一下,让他在侧门候我,我这就去会一会他。”
“好!”无为看了苏茵一眼,大步转身离开。
步伐带风,恁的轻快,看得出他心情不错。
等苏茵出来的时候,谢怀瑾已在侧门等候了。
一见苏茵,谢怀瑾先是一笑,继而沉下脸去,几步走到苏茵跟前,低头看着苏茵,大声斥责道:“阿茵,你可害死我了。”
第一卷 第五十三章 献策
一见面什么都不说,张口便是沉着脸,大声斥责苏茵,那模样像足了在教育小孩子,真真已然把苏茵当成自己的人了,可随意摆脸子,亦可随意责问。
“谢郎……”苏茵的演技也是极好的,她楚楚可怜的望着谢怀瑾,满目都是说不出的愧疚,声音软软的,糯糯的,令人听得心神荡漾。
心中却是一阵冷笑。
他过的苦就对了,如若不然倒是她的失职了。
苏茵低低的垂下头去,一言不发,全然一副做错事,无颜面对江东父老,毫无地位的小媳妇,那样子与以往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见她这副姿态,谢怀瑾越发无所顾忌,他冷眼看着苏茵,接着又道:“你一个将门闺秀,怎可当着那么多人说出那样一番话来,真是德行欠佳,你们苏家的教养何在?”
说着,他啧啧叹道:“你真是叫我失望的很呀!”
苏茵猛然间抬起头来,楚楚可怜的看着谢怀瑾,喃喃说道:“我不知会害苦谢郎,只想将我心中所想说出来罢了。”
“哼!”谢怀瑾冷冷一哼,气焰越发高涨,声音也渐高:“你可知自那日后,公子奕再不肯亲近与我,甚至连见我的面都不愿了,我多次求见都被他给拒了,以至于我在公子奕府邸待都待不下去了,可怜我这么多日的苦心经营。”
公子奕府邸,那个不是拜高踩低的,他这么一落魄,连个下三滥的看门狗给敢给他脸色看了。
他这么心高气傲的如何受得了。
更令他心寒的是公子奕对他的态度,他虽然没有出言赶他走,却放任那些人欺辱他。
可怜他先前苦心经营的那一片大好前程呀!
都怪这个苏氏阿茵。
“谢郎……”苏茵眼眶一红,落下泪来,好一副梨花带雨的摸样。
“阿茵。”谢怀瑾的声音当下一软,他伸手落在苏茵肩头,苏茵恶心的几乎要吐出来了,却还得死命的忍着。
“我知你对我的心意,也没有怪罪你的意思。”谢怀瑾温柔小意的望着苏茵,伸手替苏茵抹去脸上的泪,柔情似水的说道:“我心中也是有你的,那些前程与你比起来当真不值一提的很。”
这样缠绵的情话,谢怀瑾张口就来,还说着这般情意绵绵。
“当真?”苏茵一下便破涕为笑了,那灼灼的笑意晃得谢怀瑾眼前一花。
“这是自然。”谢怀瑾重重的点头说道,望了一眼苏茵身后门楣,张口就来:“既然我们准备成婚了,于情于理我都该见一见你父母大人的。”
谢怀瑾此番厚颜无耻的话,当下说的苏茵险些一口浓痰啐在他脸上。
她何时说过要与他成婚了?
怎的她自己都不知道。
张口就是要见一见她父母大人。
他这么急匆匆的来寻她,无非是在公子奕府邸混不下去了,急于找一个新的靠山,她这将军嫡女自然魅力十足,成了他的不二选择。
苏茵表现的极好,她瞬间如被浇了一盆冷水一般,低低的垂下头去,再不看谢怀瑾一眼,喃喃说道:“自我归来那日,祖母便罚我在祠堂跪了整整三日,她说我犯了混,说谢郎不过一寒门学子,怎配娶我们苏家的女儿。”
苏茵这番话,宛若涂着剧毒的利刃,一下子插着谢怀瑾心窝。
因着出身卑贱,从小受尽了旁人的冷嘲热讽,纵然上一世谢怀瑾位居左相,心底深处却还是自卑的。
相处八年,苏茵自然知道,怎样才行一击直中谢怀瑾的痛处。
谢怀瑾瞬间脸色一白,眼底满是阴霾,他一把松开了苏茵,自嘲的一笑:“也是,我怎配的上你!”
他松开苏茵,大退一步,低低的垂下头去。
“谢郎。”苏茵的声音一如春风,轻柔中带着一丝和煦,她缓缓说道:“自古英雄不问出处,我看重的谢郎,满腹才华,惊采绝艳,他日必不是池中之物,定然富贵无极。”
“阿茵!”谢怀瑾顿时抬起头来,一瞬不瞬的望着苏茵,眼中满是激动,他也是这样认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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