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黄妙瑜挺直腰板,“你说的那些,都是过去,可现在,我们各自都有了自己的归属,是大人了,别再幼稚了好么?谁会天天念着那些年幼无知的回忆过一辈子?你有你的吴二哥,我有我的小侯爷,你操心的不再是我,我操心的也不再是你。没有人会一成不变,你念着以前的我,不过是因为那个时候我没遇到能让我改变的人罢了,可现在我遇到了,也变了,你没发现么?”
“我发现了。”赫连双望着被她捏碎在地摊上的饼饵,心一阵触痛。
“既然发现了,为何还要苦苦执着于过去,你难道到了现在还没反省过来么,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我只是,不甘心。”不甘心自己经营了这么多年的友谊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碎成齑粉,不甘心自己的一腔热情被回绝,不甘心,失去这样一个好友。
如果还有办法挽回,她一定会不遗余力。
可现在……
黄妙瑜低低地冷笑了一声,幼稚!
赫连双神情落寞地站起来,“那我这就走了,如果妙瑜有一天后悔今天说过的话,你随时都能来找我,我不会避而不见的。”是真的想挽回这段友谊,在赫连双的观念里,朋友之间,只要不触及底线,没有什么是不能原谅的,她依旧怀念当年去京郊莲湖玩到下雨,两人共顶一张荷叶避雨时那些无法刻制的回忆。
“你等等。”
即将踏出门槛的那一刻,黄妙瑜唤住她。
赫连双以为是黄妙瑜突然之间豁然开朗想明白了,眼底充满了希冀,转过身,“妙瑜?”
“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
“你说。”
“去年冬天,小侯爷私底下去找过你,是吗?”
赫连双呼吸一窒,“你怎么会问这个?”
“回答我!”
“是…我们俩是碰过面,不过他不是专程找我,只是半路上遇到而已。”赫连双低垂着脑袋,云安曜对她说的那些话,她永远都不打算告诉黄妙瑜。
“他跟你说了什么?”黄妙瑜面上如覆冰霜,冷鸷得可怕。
“没说什么,那个时候小侯爷与青鸾夫人不和,我与九爷又是好友,他来请我帮忙从中调解调解。”
赫连双只是心思单纯,人却不蠢,临时编造出来的理由也能说得面不改色,让人很难从中察觉出破绽来。
“真的只是…说了这些?”黄妙瑜不太相信,因为她一直笃定云安曜心里藏着个女人,可是从来都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而回溯时光,云安曜唯一接触过的,就只有赫连双了。
会是赫连双么?黄妙瑜心里确定不下来,怀疑却不减。
云安曜的房间早就被范氏让人彻彻底底清理过,就算有什么证据,也早就流失出去了,她如今再查,只能是白费力气。与其去查,倒不如直接开口问。
听到她这么问,赫连双很受伤,“难道对你来说,连最基本的信任都不屑给我了吗?”
“随口一问而已,公主何须往心上去,我因为双目失明,脾气不怎么好,还希望你能多多体谅。”黄妙瑜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冷漠姿态,赫连双看不透黄妙瑜到底存了几分真心,又或者说,只是为了敷衍她?
“嗯,我告辞了,等有空再来看你。”
赫连双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聂嬷嬷一直守在外面,虽然没听到小公主和小侯夫人的谈话,但从赫连双黯然的神情里已经猜出了几分。
“小公主,是不是小侯夫人她又……”因为跟的时间久,聂嬷嬷早就把赫连双当成自家亲生的闺女,哪里有个头疼脑热情绪不佳的,她都会发自内心地担忧。
“嬷嬷,没事。”赫连双摇摇头,出了这道门,她会把黄妙瑜说过的话都忘了。
她越是这样,聂嬷嬷就越是心疼,“公主这又是何苦呢?女人之间的友谊,有多少是能长存的?公主与小侯夫人能坚持到今天,已经很不错了,若是觉得累,就放手吧!”
“我还需要时间适应。”赫连双红着眼道。她属于一旦对某个人好,就会掏心掏肺的那种,可现在,掏出去的心肺被再三拒绝和蹂躏,她觉得疼,需要时间来愈合鲜血淋淋的伤口。
走出大门,吴勇早就在外面候着了,见到她,面上露出温暖和煦的笑容来。
赫连双心头的阴霾似乎因为那个笑容顷刻间就烟消云散,她酝酿了一下情绪,眉眼笑开来,“吴二哥。”
吴勇笑问:“双儿与小侯夫人相处得如何?”
“还不错。”她笑答,在他的搀扶下慢慢上了马车。
吴勇看得出来她在撒谎,不过么,他不会主动去拆穿,他只要,她开心。
——
赫连双走后,翠芙走进黄妙瑜的房间收拾被她捏碎的饼饵,“其实小公主也是一片真心,姑娘又何必……”
“呵——真心?顶着一张纯真无辜的脸,底下藏着的就一定是真心?”黄妙瑜不屑地冷笑一声,“明明知道我和小侯爷每年都得分开很长时间,她还故意跑来跟我炫耀她和驸马爷有多恩爱,驸马爷多宠她,如果是真心,能对我说这些话么?”
翠芙暗叹,其实互相分享喜悦,这些都是姑娘你和小公主以前常做的事,如今不过是换了环境而已,小公主根本没恶意,是你自己想太多了。
第157章 釜底抽薪
北方的天儿,凉得快,自立秋后,隔三差五就来一场小雨,淅淅沥沥不停歇。
已经下了一夜还不见住,云初微百无聊赖地坐在窗边,肩上披着滚火红狐狸毛斗篷,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着事情。
燕归阁的管事韩大姑姑轻手轻脚地过来,站在门口禀言:“夫人,苏府那头传来消息,五少夫人昨儿受寒病倒,孙少爷一直哭个不停,咱们是不是该去看看?”
云初微一愣,云静姝病倒了?
“请大夫看了吗?”
“据说是请了,但目前还没什么好转,说来也怪,生母病倒,那孩子竟像是感应得到一般,哭起来就哄都哄不乖,老太太为此大怒,接连罚了五少夫人院子里的四五个下人,又砸了不少东西,这会子估计还在气头上呢!”
云初微淡淡地“哦”了一声,似乎对此一点都不感到意外。
她的确不意外,因为九爷说过,一旦服用那种药的人受了凉,体内的寒气就会把似有若无的气味彻底遮盖。
闻不到熟悉的味道,小星烨会哭也无可厚非了。
只不过……
云初微打开床头摆放着的上了锁的匣子,微微蹙眉。
这种药尤为难得,并不是取之不尽的,现如今只剩下一个月的剂量,也就是说,云静姝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去争取继续留在苏家的机会,而云初微也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去对付苏老太太冯氏。
看了一眼窗外夹杂着冷风的小雨,一个大胆的计划瞬间在她脑海里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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