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这件事丁氏是毫不知情的,全都是她这个擅做主张赶着犯蠢的女儿一手策划,可是当嬷嬷把从水里捞上来的云绮兰裹在披风里送回来的时候,丁氏到底心疼,又向云绮兰的嬷嬷打听了一番,得知事情的经过以后顷刻间就想明白了,她这心比天大的女儿,竟然妄想攀上陆家呢?丁氏自然只能心里头暗暗骂声蠢货,嘴上却要百般维护,把所有责任都推到陆家头上——毕竟遇到这种事,怎么都是姑娘家吃亏,况且陆修远和易白都安然无恙,“罪过”就更大了。
所以丁氏之前一直吵嚷的意思就是要范氏去把她那位妹妹陆二太太给请来给个说法,人都伤成这样了,他们陆家总不能一声不吭吧?
范氏本来是没想要搭理的,可是事关陆家,事关她亲妹子,那就不能坐视不理了,只可惜丁氏态度坚决,闹得又厉害,范氏懒得跟个疯子理论,索性一转身去了老太太的沁芳园,打算让丁氏自个先消停些再过来。
云初微凝眉,“三婶想要个什么样的说法?”
范氏冷嗤,“认定了陆家那位少爷是罪魁祸首,你觉得她还能想出什么好点子来,女儿担着一辈子不能生养的风险,往后可再没有好人家供她挑选了,如今自然是打蛇随棍上,吸血虫一样盯着不放,依我看,她八成想让陆修远娶了云绮兰。”
云初微毫不意外,果然与自己的分析没多大出入,云绮兰苦心安排这么一出,就是想快速给自己找下家,至于丁氏,不管她在此之前参没参与云绮兰的计划,她这个时候的态度明显也是打算咬着陆家不放的,这是准备与女儿沆瀣一气把陆家当成冤大头死坑到底了。
以前自己还未出阁的时候就觉得这位三婶不会是什么省油的灯,看吧,今儿果然露出真面目来了。
云绮兰落水,还伤到了,这头一件事不是该找人去查查那画舫有什么问题吗?他们家可倒好,什么都不问清楚就直接盯上陆家,吃相不要太难看。
“这件事,娘怎么看?”开初还打算去云绮兰那边瞧瞧,听完范氏的话,云初微反而不着急了,慢悠悠地喝着茶,云绮兰还不值得她大老远从夫家跑回来看,自然得多多在老太太院子里坐坐,一会再以“顺便”的名义去瞧上一眼。
见她没有急着去三房那边的意思,范氏慢慢放宽了心。
云初微是个不爱管闲事的人,尤其是她已经出嫁,吃的是夫家饭,更没道理来管娘家事,可今儿这一桩,一旦处理不好,她娘和姨母就得为此闹僵,不过是个不打眼的小角色而已,凭什么要陆府和东阳侯府来为她的蠢买单?
笑话,当她这个长房嫡女是死的?
既然遇上了,云初微便是不爱管也得管一管,“娘,祖母,你们消消气,犯不着为了一个没脑子的人着急上火,陆家那头…哦对了,娘是不是已经请人去陆家通报了?”
范氏摇头,“我没那脸让人上陆家门,是你三婶自己安排人去的,估摸着你姨母一会儿就能到了。”
“过来也好。”云初微道:“趁早把话说清楚,免得一个大屎盆子就这么扣在陆家头上,想想要真那样了,陆家两位老爷还能待见咱们云家?偏巧姨母又是娘的亲妹妹,一旦陆云两家关系僵了,姨母夹在中间那日子也是不会好过的。”
范氏愁的可不就是这个么?如果单单是三房与陆家的恩怨,那她大可以甩手不管,可是这中间牵扯到她娘家亲妹妹,自己姊妹两个又是打小就要好的,哪怕是各自嫁了人,也会隔个十天半月就聚在一起唠唠嗑说说闲,范氏从来就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和亲妹妹走到互相不待见甚至是僵化的地步,所以听到丁氏死咬着陆家不放的时候,范氏就就开始着急了。
云老太太叹了一口气,“那年五丫头自请去影梅庵清修的时候我还觉得她是个好的,起码有点自知之明,可是谁能想到,越长越不成气候。”
云老太太虽然不管事,但脑子还在,年轻时候就是宅斗的一把好手,云绮兰的那点小伎俩她又岂会看不出来,只不过这次似乎闹得有点大了,连陆家那头是什么反应都还未知,这蠢货就把自己的一辈子给搭了进去,不能生养啊,就算嫁了陆修远做了他名义上的正妻又如何,你没法给人家生下一儿半女的,往后日子能好过到哪儿去?
可偏偏,被男色和钱财冲昏了头脑的云绮兰并不这么想,她觉得自己这次下的赌注大,一定能镇住陆家出于压迫不得不将她娶回去享那泼天的富贵,至于生养一事,陆家那么有钱,还怕找不到神医给她医治吗?再说,现成不就有个神医苏晏,到时候自己成了陆家的少夫人,苏晏即便是国公爷又如何,见着了也得给三分薄面,有他出手,不愁自己恢复不了。——理所应当地直接把自己摆在陆家少夫人的位置上,完全没想过陆家那边可会待见自己。
用云初微的话来说,这种人就是脑残一个。
陆二太太来的时候,脸上再没有上次的欢喜笑容,阴沉沉的,看得一众下人直哆嗦。
入了沁芳园,陆二太太给云老太太见了礼之后就往一旁坐了,一言不发。
“姨母?”云初微小声唤了一下。
陆二太太回过神来,“微丫头,怎么了?”
“姨母可是在为云绮兰的事情烦忧?”云初微笑问。
陆二太太轻叹一口气,“远哥儿回去后才跟我说今天去湖上游玩出了事儿,这才一会的工夫,侯府三房就有人上门,态度不是一般的嚣张,听那意思,她们家姑娘被撞伤成了我们家远哥儿的责任,要他出面来负责,远哥儿本想亲自过来一趟的,被我给拦了。本来他是当事人,亲自出面无可厚非,可远哥儿只是个外男,就算来了侯府,他也见不到你们家那位五姑娘,更别提与她当面对质了,这种事,还是由我一个妇道人家出面比较合适,这一路上我都在想,怎么就那么巧呢?远哥儿今日刚好提出要带他那位义弟出去游湖散心,刚好就碰上五姑娘他们的画舫,再刚好出事儿,而旁人都没事,就你们家五姑娘那么严重,还伤了腰腹,要说这是巧合,打死我都不信!”
陆二太太这是直接当着云老太太这位大家长的面质疑云绮兰受了人指使要算计陆家,云老太太自然听出来了,可是她不能对陆二太太说重话,倒不是怕了陆家,而是人家分析得本来就没毛病,这事儿摊到她头上来,她或许会猜忌得更深一层,陆二太太只怀疑云绮兰一个人,算是给足东阳侯府面子了。
“二太太稍安勿躁。”云老太太好脾气地说道:“此事真相如何,还未有个定准,我们家如今是老大媳妇当家,不管大事小事,没经过她的口,那就做不得数。”
变相告诉陆二太太,关于画舫相撞的事,还得等她嫡姐侯夫人发话才行,至于那些个跳梁小丑的言论,完全可以当个屁放了。
听了这话,陆二太太就宽心了,也同云初微一样不急着去看云绮兰,根据远哥儿所说,并非是他们的画舫撞上去的,而是云绮兰她们所在的画舫失了控,一下子与他们的撞在一起,再说,这种事该追究的是画舫那头的责任,怎么都轮不到他来背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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