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领嘴角微抽,还别说,以大祭司那性子,真有可能。
所以曼殊很惆怅。
本来说好了易白只要答应做麒麟国的皇后殿下,她就能理直气壮地去找大祭司,让她废除后宫男妃制,然而目前看来,这条路好像有点行不通啊,那个男人,都已经被她吃干抹净了还不肯从,一点都不乖呢!随便调戏两下还可以,吃他两次是底线,她有预感,自己要是再往深了走一步,他就能彻底崩溃并且一辈子将她恨入骨髓。——还是给他留点男人的尊严好了。
曼殊虽然是男儿性子,很多时候考虑问题还是有着女人天生的细致周到,在麒麟国,像易白这么傲娇的男人几乎绝种,男性地位低下,就算是入了后宫,也只有那么几个是勉强能在女帝跟前说得上话的,其余的,就只比贱奴高贵那么一点点,只能算半个主人,女帝要是不高兴了,随意打杀那都是常有的事。
去一趟南凉,曼殊见识到了什么叫真正的男权国——女儿家不允许抛头露面,未出阁的姑娘,出来逛个街还得遮脸蒙面,生怕容貌被谁给看了去,食不言寝不语,笑不露齿,行不摆裙,还大言不惭地说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
……这谁定的规矩,女人这么没地位,她看着都着急。
这好不容易接受了女子的“三从四德”理念吧,她看上的男人还傲娇起来了。
一开始,曼殊的确想把教训麒麟国男子的那一套放在易白身上好好教教他,可是后来逐渐发现了他与女尊国男子的不同,还是尽量地克制收敛了,否则易白那条小命说不准早就葬送在她手上——他刚才还没走的时候,她说过什么来着?她之所以让着他,是因为宠他。的确是宠他啊,难道他一点感觉都没有吗?这可是她有生以来头一回拿出这么大的耐心来对一个男人,曼殊觉得,自己给他的宽容和宠爱已经够多了。
只可惜,某人不领情。
不领情就算了吧,难道还要她学着男权国的女人卑微乞怜?
身为帝王,她自认做不到那种地步。
“你去看看,后面那艘船是继续跟着还是回去了。”曼殊吩咐完,和衣躺回床榻上。
统领出去看了看,回来禀道:“陛下,他们还跟着呢!”
见曼殊眉眼间露出疲态来,又轻声问,“要不要让仆人来伺候陛下休息?”
统领嘴里的仆人,便是当初跟在曼殊乘坐的金根车旁边的那几个眉清目秀的男子,在南凉百姓眼里,他们生得一副好皮囊,走个路都流露出清俊儒雅的气质来,属于“上乘货色”。
而事实上,那几个男人,身份卑微得连条狗都不如。
按照女尊国的规矩,除非他们被女帝看中封为男妃,那么还可以有一点点的地位享受到“人权”,否则,便一辈子是低贱的奴,永远别想摆脱奴籍抬起头来做人。
“让北原来。”曼殊道。
那个叫做“北原”的奴,很快赤脚走进了曼殊的房间,自始至终连脑袋都不曾抬一下,不管是走路还是呼吸都不敢发出一点点的声音,规规矩矩跪在地上,“奴叩见女皇陛下。”
“北原按摩的手法最好,你过来。”
曼殊冲他招招手。
“诺。”
北原站起身,走路的轻重、每一步之间的距离以及呼吸的频率,那都是统统训练过的。
能在女帝跟前伺候,他自然是贱奴中的佼佼者,不管是容貌还是其他,全都是拔尖的,用女尊的眼光去看,压根没法挑出一丝错漏来。
曼殊愣愣地看着他,她近前的东西南北四个奴,一个赛一个的听话,多艺。
曾经,曼殊也以为自己会在封后大典过后把这四位给收了,每人给个名分让他们享有一点点的人权,因为在遇到易白之前,她其实对于后宫美男充盈这种事是不抗拒的,本来也就是帝王的专属权利,不管是她母皇还是她母皇的母皇甚至追溯到先太祖女帝,全都是一人坐拥美男无数。
可是如今再来看北原,总感觉有点“不顺眼”,不是他做错了什么,而是身上少了点灵动的东西,反而显得过分沉闷无趣。
这一对比,曼殊便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易白,那个不傲娇会死的男人。
“北原,你想当皇后吗?”
给她按摩头部的北原吓得脸色煞白,急急忙忙跪在地上,“奴万万不敢痴心妄想,还望女皇陛下明察。”
“起来吧,朕不过就是随口一问。”曼殊闭着眼睛,声音说不出的懒散。
北原悄悄抹去额头上的冷汗,一脸劫后余生的表情。
“那你喜欢南凉吗?”曼殊又问。
北原垂下眼睫。
他肯定是喜欢的,南凉的男人,地位好高,女人从来都不敢忤逆他们,反而事事都要依赖他们,把他们当成她们的一片天。
可他只能羡慕。
麒麟国男性天身体娇,舞刀弄剑跨马上阵这种事,他们做不了,虽然偶尔也有能做得到的,但那都是绝少数了,一般存在于皇族血脉中,剩下的,全看天赋。
“奴是麒麟国的人,终身只会忠于麒麟,忠于女皇陛下。”北原道。
曼殊不知道这句话里面掺杂着多少的真和假,但是听起来舒坦,她呢喃一声,“他要是有你一半听话,那该多好啊?”这样,她就能毫不费力地将他给带回去了。
话是这么说,可一想到易白像他们一样对她事事绝对服从的样子,又觉得不对劲。
甩甩脑袋,曼殊屏退北原,闭眼睡去。
——
易白翻来覆去想了一夜,觉得这件事如果不想个法子解决,对他是一种难言的伤害,他要回南凉,但他希望是在跟曼殊摊牌之后。
所以,他再一次去了她的船。
进门的时候却看到四个男人围绕在她身边伺候,一人给捏肩,一人给喂水果,一人弹琴给她听,最后一人,在帮她修指甲。
易白漆黑的眼瞳骤然缩了起来,一种难言的情绪从心底滋滋冒出来。
“你在干什么?”他出口才发觉自己声音冷得不可思议——她竟然露出享受的表情来!
曼殊偏过头,抬手托着下巴,似笑非笑,“你又来,就不怕我故技重施?”
易白其实是有点怕的,这女人太彪悍了,可是怕归怕,有些话得说清楚。
“你让他们都出去。”看到这四个人,易白莫名觉得烦躁。
“他们都是伺候我的仆人,不该看的不会看,不该听的不会听,你要说什么直说就是,只当他们不存在就是了。”曼殊淡淡地说道。
易白一听,火就上头了,“你让四个男人为你鞍前马后伺候你享受在我眼前晃,让我如何当他们不存在?”
曼殊抬手,示意四人停手,“你们都退下去。”
四人齐齐告退。
曼殊拍了拍身旁的位置,“过来坐。”
易白想起某个男人刚才就跪在那个地方为她修指甲,他便站着,纹丝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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