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云本事产后身子还极度虚弱,这个时候,说上了几句话,就觉得更是胸闷气短了,还觉得隐隐有些作呕起来。她生怕自个会瘫倒下去,便央着爱颐帮她躺下。这一下,静云便觉得更是又累又痛了,这滋味,真当是难以言喻了。
书言带着顾郎中来的时候,静云已经迷迷糊糊地有些睡过去了。顾郎中听着书言一路描述,便知晓情形不妙,这产后最忌讳的便是发热,听这症状,怕还是不简单。因而这一进门,他便直奔屋内替静云探诊。
照着惯例,顾郎中先是探脉,这一碰触到静云的手腕,他就被她身上滚烫的气息给吓得愣住了,而后忙又用听诊器替她诊视了一番,这一下便不得了了,顾郎中直言:“还是另请高明罢,小姐这病,不才怕是治不了。”
书言从前在美国的时候也是念过一些卫生常识的书的,因而也有一些基本常识。这静云发病突然,顾郎中又这样推诿,显然这并不是什么好事了。
“顾郎中,你且想想法子,至少让静云把烧先给退了。这人这样烧着,怕是更是糊涂了。”刘天风急切道。
第355章 九死一生(二)
顾郎中连连摆手:“刘老,裴小姐这是产后感染,此事非同小可,断不是我能决定如何医治的事儿了。再说了,我们也算老熟人了,这能治的事儿,我一向都会打包票。可是这治不了的事,也不好随意说,不然只怕是误人误己,还把自个招牌给砸了。”
话说到这份上,诸人心下自然都是明了这顾郎中的意思,几人面面相觑,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书言站在门口,望着榻上的静云,有一瞬间,他的手指竟然略略有些哆嗦了起来,怎么也有些迈不开步子去。他低下了头,地上映着他孤独的影子,孤零零地站着。月色惨白,就连书言脚上的一双黑色皮鞋也被照成白色的了,这颜色看着就不吉利。
书言望着自个的鞋子,心里一时悲意暗涌,一时许多种可能涌上了心头。静云如若不行了,他该如何是好?这样的问题,他从来不敢想,也不愿意去想。他的身子一阵阵地发麻着,就好似害病了一般。这个时候他可真想替静云把一切的罪都给帮着受了才好。
静云口中呓语了几声,书言一下就清醒了过来。他忙上前,紧紧握住静云手道:“静云,你怎么样了?感觉好些了么?”
此时的静云,面庞上已经是毫无血色了,一脸的冷汗淌着,整个肚子就胀着,躺也不是,坐也不是,十分的难受。隐隐的,静云好似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看到了母亲,就这样站在门边,冲着她笑着,唤道:“静云……”
静云两眼一热,口中喃喃着姆妈,这一下,泪就落了下来。书言见这样的情形,心里不由得发了紧。他忙俯身道:“静云,你还是躺下吧,我会想法子的,我一定会找医生来救你的!”
静云口中含糊地说着,书言却是听不真切了。他便掀开了被子,就见着静云双手也正撑着被角。书言就小心翼翼地伸手进去,在她腹上轻轻一探。书言的手才碰触到静云的肌肤,静云便一下惨叫出声,一双手下意识地就护在了腹上,整个人弓成了虾子一样的形状。
书言心疼极了,一跺脚,便又下楼去找刘天风与裴鸿相商讨个主意。
刘天风见是书言来了,便问道:“静云怎么样了?”
书言直皱眉头道:“怕是不好,我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我还是想法子一定要带个正儿八经的医生来瞧瞧才行。”
裴鸿道:“如今日本人的封锁线没解开,皖南本就缺医少药,这会子,就是出几袋大洋的钱,怕是都还找不着一个像样的医生来。”
就在书言一筹莫展之际,就听着有底下人从外头进来对着刘天风禀报:“外头来了两个人,带着个洋人,自称是张先生的朋友。”
刘天风望了书言一眼,摆手道:“快请他们进来罢。”
只见着三个头戴草帽的人入了院子,书言一眼就认出了中间那人,一步并做两步,上前道:“陈丞!你的腿好了?”
陈丞摘下了草帽,这才露出了脸来,而后对着书言敬了一个军礼:“少帅!
第356章 九死一生(三)
书言惊诧地望着陈丞:“你怎么来这儿了?”
陈丞道:“多亏着史密斯医生,两次手术,总算是恢复了一些只觉,虽然不如从前那般灵活,但这腿,总算是还可以用用。”
书言一听,也替他高兴,只是不住的拍着他的肩膀道:“你小子,有你的福气啊!”
陈丞回身望着,他身后那名女子与洋人亦摘下了草帽,原来是芷溪与史密斯医生。芷溪打了声招呼:“我们原来是在附近的县城里头活动的,碰巧了,见着了你派来的人,说是要寻史密斯医生,我一听原来是静云要生孩子了,这便想着一道来看看。”
书言一见史密斯的脸,这颗悬着的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史密斯医生,你快随我上楼去瞧瞧罢,静云的情况,怕是不大好。”
这一路上,书言便与史密斯说了下静云的大概情况,史密斯约莫也便明白了几分。
到了上房,史密斯俯下身去,掀开静云身上的薄被,整条薄被才换过不久,这会又是黏黏糊糊的了。灯光有些暗淡,依稀可见静云略微散乱的长发搭在肩头,下巴浮肿着,全然不似往常那般模样了。
芷溪瞧着觉得心里酸楚,一时有些喉中被什么给卡住了一般,十分的难受。这样风轻云淡,曾经不食人间烟火一般的静云,居然生个孩子受罪成了这个样子,实在是叫芷溪心下难受极了。
眼见着史密斯再替静云探诊,芷溪就把窗台上的台灯拿下来,然后半蹲着身子,举在静云跟前,这样好叫他看得仔细一些。静云阖着的双眸似乎是被这突然折射过来的光线给刺到了,下意识地全身发颤了起来。
芷溪牢牢地握着静云的手道:“静云,是我,芷溪,我来看你了。”
静云就把眼皮子一撑,眼珠子左右摆动着,有些茫然无措地盯着芷溪看。她的神色呆滞,好似全然不识得芷一般,不只没有惊喜或者讶异,甚至是风轻云淡的样子都是没有的,不过就是呆呆地望着。
过了一阵,静云又慢慢阖上了眼,逐渐昏睡过去。芷溪原是想过见到静云该是什么样的光景,这会却忍不住一下就哭出了声来,她简直不能想象,静云为了生这两个孩子,到底吃了多大的苦头。
任凭史密斯怎么检查,芷溪如何哭泣,这静云就是昏睡着不动,一点发应也没哟。她的面色惨白,如同整张脸上罩了一层纱布,嘴上干得冒出了一片唇皮,一点点地翻起来,跟刺猬似得处处扎人,好似有股无名的火,在燃烧着静云的生命气息。
史密斯医生道:“芷溪小姐,你先别伤心了,待我再重新确诊一遍罢。”
芷溪一听,方才回过神来,想着自个是带医生来替静云瞧病的,如今有些喧宾夺主的意思了,便慌忙起了身来,退到一边。史密斯在地上坐了许久,他一面抓着静云浮肿的手量着血压,一面用听诊器听着她其他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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