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黑为何不点灯?”齐临渊在桌子上一寸寸摸着,想要摸到烛台。
小浅看了一眼外面,这分明是白日里,为何需要点灯,“少爷,现在还是白日,不需要点灯。”
齐临渊手上一僵,问道:“现在是,白日?”
小浅指了指外面,“是啊,少爷你看不见吗?”
齐临渊无神的眼珠一转,却看向了与小浅所指相反之向。
不见一丝光亮,齐临渊使劲闭上眼,再猛地睁开,依然黑暗一片。
“少爷。”小浅将手放在齐临渊眼前晃了晃,却发现他眼珠没有转动。
齐临渊伸手在空中一通胡索,“小……小浅,你……你扶我出去看看。”
“哦。”小浅扶住齐临渊,将他一步步带到门外。
小钦刚好走了过来,见着转醒的齐临渊,当下起步跑了过去。
“小浅,你怎么不给少爷把鞋穿上。”小钦斥了小浅一句,随即转身进房间,将齐临渊的鞋取了出来。
而小浅这才注意到齐临渊竟是赤脚站在地上,脚上只有几圈纱布。
“少爷,你脚上有伤,快把鞋穿上吧。”小钦将些放在齐临渊脚前。
齐临渊低头看了看,什么都看不见,他试着用脚去探,试了两三下才触鞋的位置。
小钦有些纳闷地看着小钦,眼神在问:少爷这是怎么了?
小浅伸手在齐临渊眼前晃了晃,他却毫无所觉,只是无神地看着前方。
看明白小浅的动作后,小钦倒吸一口凉气,少爷的眼睛,看不见了?
齐临渊往前移了两步,再次闭上眼睛,缓了一阵,又慢慢睁开,所及之处,仍是黑暗一片,他终于明白过来,并非天黑无灯,而是他的眼睛,失明了。
☆、黑暗无垠
失明之后,齐临渊的世界陷入了漫无边际的黑暗之中,不感朝夕,不觉阴晴。
而齐欲来和齐夫人,白叔找了整整两个月,却仍旧不见半个人影,甚至不闻一丝疑似之声息。
两个月意味着什么,所有人都无比清楚,便是一个梦,也该醒了。
白叔负起了二人身后事的操持,将齐欲来和齐夫人平日所着裳佩各取一套,放入空棺,为向来琴瑟共好的二人立了一方衣冠冢。
而齐临渊从那日起就再流不出泪,纵使双亲出殡之日,他也只是呆呆地跪在地上,面无表情,双眼空洞,便像是人们常说的活死人。
在双亲的空棺入土后,齐临渊如患哑症,每日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任谁与他说话,他都一言不哼,像个木偶,了无生气。
三个铺子的重担自此全部压在了白叔身上,白叔每日忙于铺中之事,小钦和小浅就守在齐临渊跟前,寸步不敢离。
一个月后,温子然带着炎焰草回来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不过短短半年,齐府竟发生了如此变故,齐欲来夫妻二人都是心地善良之人,却无端遭此劫难,温子然不禁感叹世事无常。
竹林里,齐临渊坐在躺椅上,虽睁着眼睛,却不知在看何处,双眼无神,远远看去,活似树尖上一片凋零的枯叶,只剩苟延残喘,经不得任何风吹雨打。他已经习惯了黑暗,习惯了这种分不清昼夜的日子。
温子然慢慢走近,停在齐临渊面前。
“齐公子,我是温子然,你可还记得我?”温子然观察着他的反应。
齐临渊恍若没有听见一般,一动不动,恍若未闻。
“看来齐公子已经不记得在下了。”温子然言语中满是失落之感。
温子然激将法未有见效,齐临渊几乎已经将自己活成了一尊雕塑。
温子然不再多说,转身离开。
白叔在知道温子然回来后,马上放下手中的事情,一刻也不耽搁,同前来通知的小钦回府。
见到温子然后,白叔顾不得与他过多寒暄,直接问他可有法子医治齐临渊眼盲之症。
齐临渊失明之症对温子然来说其实并非难事,难就难在他而今状况,实在不妙,明显已经万念俱灰,治疗眼盲之症还需要他自己的配合,除非有能让他活下去的希望。
人一旦没有了任何念想,就如同一支灯火如豆的残烛,生命一点点流逝,就算别人想方设法去救,终无济于事,时间一到,该灭,还是得灭。
思忖片刻,白叔沉沉说道:“殷小蝶。”
纵观而今世上,恐怕只剩这三个字能成为齐临渊活下去的希望。
“殷小蝶到底是谁?”温子然这是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第一次是客栈醒来之时,从齐临渊口中问出,而第二次听到,却是要用这个名字来救他。
白叔也不再顾忌将军府之事,将诸事原委都告诉了温子然。
温子然心里有了计策,道:“既然殷小蝶对他来说如此重要,那我们便从这个殷小蝶开始。”
一日,小钦和小浅搬出夕雾,放在齐临渊面前。
“少爷,夕雾掉了好多,花枝看起来焉焉耷耷,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开花,要是不能的话,那我便将它丢了。”小浅边说边注意看齐临渊脸上的表情。
那人面目依旧僵硬,继续扮着石雕。
小钦道:“少爷没有说话,就是默认了。”
“如此的话,那,小钦,你搭把手,我们将夕雾抬出去。”小浅将花盆往下一按,特意挪出响声。
听到花盆蹭地的声音,齐临渊眉宇间终于有了轻微的变化,皱了一下,又瞬即恢复。
若不是小浅一直注视着他,这一闪而过的变化怕是很难被捕捉到,小浅立即对小钦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过来一起搬花盆。
小钦当即会意,脚下故意走出声音。
“小钦,你抬那边,我在这边,就,就扔到外面墙根吧,这花盆还是好的,被别人捡去了还能继续用,兴许还能种上些别的花草呢。”小浅又重重地挪了一下花盆。
齐临渊手指动了动,心底深处突然响起水滴声。
“好重。”小钦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使力。
“小钦,你扶稳点。”小浅随声提醒道。
“小浅,小浅,快快快,花盆要掉了,花盆要掉了。”小钦语气着急不已。
齐临渊的心也随着小钦的的喊声慢慢揪紧。
“啪~”花盆摔碎的声音。
“快,快重新找个花盆种上。”齐临渊猛地从躺椅上站起,双眉紧蹙,辞气急切。
站在一旁的温子然和白叔相视一笑,齐临渊终于开口说话了。
“好好好,少爷别急,我马上就去拿个花盆重新种上。”小钦喜极而泣,赶忙跑到一旁将正好好种在花盆里的夕雾抱了过来。
小浅用袖子擦了擦眼角,将空花盆碎片拾起,以免伤到齐临渊。
“少爷,重新拿了个花盆给种上了。”小钦将花盆抱到齐临渊面前。
“在哪里?在哪里?可有摔坏?”齐临渊伸出手焦急摸索。
“少爷你放心,一点没有摔坏。”小钦紧紧地抱着花盆,放到齐临渊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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