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千索_三斋【完结+番外】(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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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梳头时,霍水仙听到白叔与温子然交谈的声音,她快速梳了几下,撩起一半头发匆匆一扎,起身跑了出去,冲两人说道:“用过饭就走。”

  本以为二人会同昨晚那般极力阻拦,却不料温子然只是一脸平静地道:“既然你决定了,我们就走。”

  而一旁的白叔也没有出言阻止。

  这下轮到霍水仙惊讶了,这两人今日是怎么了?昨日还千般万般地劝阻,一夜过去,莫不是他们想通了?

  温子然看出她的疑惑,解释道:“你一刻不瞧见齐天好胳膊好腿儿地站在面前,便一刻不能心安,与其让你偷偷跑了,倒不如在我们眼皮底下安然无恙地回城。”

  霍水仙面露尴尬之色,“温大夫妙人,不但会瞧病,还会算命。”

  “幸好温大夫提前看出,你这么一走,人给丢了,你让白叔拿什么跟公子交待啊?”白叔绝不是危言耸听,此地偏僻,山路盘绕,林间多蛇,若非识途之人,连毫发无伤地走出去都非易事,遑论回城了。万一霍水仙有个什么好歹,他还真不知道怎么面对齐天。

  霍水仙由着被白叔训斥,不敢吱声,到底是她想法鲁莽在先。

  就这时,邢婶喊道:“饭上桌了。”

  “这就来。”霍水仙脚底抹油地跑没了影儿。

  食讫,霍水仙谢绝了邢叔邢婶的一再挽留,别过两位老人后,急不可耐地踏上返程之路。

  原路返回萤火林河边,霍水仙一眼便瞧见那夜撑篙的摆渡人正停舟水岸。

  来时夜黑,霍水仙看不清其容相,而今虽青天白日,但由于其斗笠过分宽大,其人又一直低垂着头,一直到下船上岸,她始终未能见到摆渡人真容。

  马车上,霍水仙拉起车帘,问向扬鞭笞马的白叔:“白叔,那位船家有什么古怪?”

  白叔解释道:“几年前遇着山火,命是捡回来了,半张脸却毁了,一直带着斗笠,就是这个因儿,自那起,性情大变,整个人变得沉默寡言,是个命苦孩子。”

  霍水仙恍然明了,“难怪,来回两程都不见他出声。大难不死之人,必得后福。”

  而城中,叫霍水仙心心念念的夕雾,却是空无一人。

  “人呢?”霍水仙放眼望去,离开不过两三日,少了烟火气的夕雾越发类乎仙境。

  白叔坦情坦气地道:“公子要事在身,外头办着呢,苏喜姑娘和春姨回华封小筑去了,我让灵儿一并跟着过去,互相有个照应。”

  霍水仙一边点头,一边感叹:“空落落的,哪儿都没有这里好。”

  白叔对温子然使了使眼风,“姑娘,温大夫,你们先歇着,小院里还有些物什留着没顺带,我这就去取回来。”

  温子然当下心领神会,白叔去小院拿东西是假,去齐府找齐天才是真,遂配合道:“刚巧我有一本医经落那儿了,麻烦白叔帮带着一捎。”

  白叔爽快答应:“行咧。”

  霍水仙叮嘱道:“白叔路上小心。”

  白叔走后,余的二人散着步子去了小亭。

  游目四野,霍水仙深吸一口气,鼻腔里满是花香,转头看着温子然,突然问道:“你有没有对一个地方尤其留恋?”

  温子然点点头,“以前有。”

  霍水仙好奇地追问:“现在呢?”

  遥忆儿时,双亲俱在,那间温情,唯午夜梦回之时,方有所见,温子然淡然一笑,“前尘往事,过便过了,不提也罢。”

  人人心中皆有柔软,温子然如是,齐天如是,霍水仙亦如是,她舒然而笑,道:“若论我如今最是留恋之所,当属脚踏之地。”

  温子然接话道:“还有这里的一个人。”

  说到那个人,霍水仙不再如往常那样羞于启齿,而是大方承认:“对。”

  ☆、两岁幼童

  白叔回到齐府后,意料之中地见到了凤戈瑶,怎么也是看着长大的孩子,心中难免不忍。而齐天不让他回来参与此事,也是不予其日后耿耿。

  整个齐府,白叔是除开若尘,对凤戈瑶最好的人。见到白叔后,凤戈瑶立即迎上前见礼:“白叔回来了,好些日子没见着您,您安好?”

  “好着的,没事就多回来看看,我先去找公子。”白叔内心颇有些复杂,在跟前儿看着长大的孩子,却是一个顶好的欺瞒者,忠厚的老人一时找不准恰如其分的方式来与之相处,眼下只觉倒不如少见为好。

  青翠竹叶般的一双凤眼微微垂下,凤戈瑶檀口翕张,语色如月下淙淙,“公子在书房。”

  白叔“嗯”了一声,神情疏远地从她旁边走过,一径往书房而去。

  房中,按照先前约定,今时今刻本应在城外的白叔突然出现在面前,正在誊诗缮词的齐天略一惊讶,随即停笔。

  “少爷,老奴办事不力。”白叔半跪于前,疚色难抑。

  齐天搁下笔,“白叔,您起来,”说着,起身上前,将白叔扶起,接着一语道破:“是这丫头不听劝罢?性子还是这般倔,怨不得你,小姑娘长大了,有了主见,是好事。”

  白叔诧异,“少爷的意思是?”

  清俊的面庞上,蕴着三分慰然,流着七分缱绻,乌珠之风生,遍噙牵念而无央,口角勾出一味深浓的笑,“趋利避害,是人之常情,但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却是一腔幽情。”

  白叔听之不明,讪讪地道:“少爷绕着老奴了。”

  齐天负袖而立,眸光忽明忽昧,“回罢,丫头担心了。”

  “戈瑶那边怎么办?”白叔提醒道。

  齐天一边说,一边往外走,“网早已撒好,鱼儿要进,如入无门,若是抽身而出,却要费一番功夫,暂且不用担心。”

  白叔合口不言,其实他问的,并非是这个。

  凤戈瑶瞧着齐天步履匆匆,似急着出府,忙上前问询:“公子是要出去?”

  齐天微微颔首,而后头也不回地往前走,擦身之时,齐天衣摆上无意生出的风,却似有意地拂起了身旁人鬓间青丝。

  凤戈瑶一眼不错地望着那个绝然而去的背影,暗自伤神,心中掂量着那人归期,而今的他,早就不将齐府当做常居之所了。

  齐天仓促离开的背影恰巧被刚回来的若尘看到,他当即想到了凤戈瑶,卯足力往里奔去,待见凤戈瑶安然无恙地立在院中时,方松下一口气。

  凤戈瑶颓然地站在那里,眼睛望着一个方向出神,对于若尘的出现,却是浑然无觉,好在若尘早已习惯她无意的视而不见,心口里的盐,从未化过,即便再添新伤,疼痛也不过如此了。

  齐天快马加鞭赶回夕雾,一冲进去,远远便瞧见正趴在亭子栏杆上的霍水仙。

  半个时辰前,霍水仙便已神游天外,望天发呆,显得整个人傻里傻气,而她自己却无自觉。

  故而,头一个瞧见齐天的是呆得较浅的温子然,一眨眼便瞧见了花间男子,张嘴就要喊醒霍水仙,却被齐天眼疾手快地拦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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