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扫铺子
翌日清晨,陆上燊坐在府里桃花树下的石桌旁,优哉游哉地品茶,身旁是正在向他禀报事情的方墨。
“王爷,我们晚了一步。我昨夜找到那铺子东家时,他说已经有人抢在我们前面出高价将铺子买了下来。听东家说买铺子的乃一膀肥腰圆的富商,操着一口外地口音。”
“外地富商?”陆上燊挑了挑眉,眯着眼睛瞥向方墨,“昨日才刚租下,仅一晚就换了主家,这铺子下面埋了金银财宝不成?”
他轻晃着手里的茶杯,杯水之中微波流转,圈圈荡开,一道难以捉摸的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入波心。
方墨问道:“王爷,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陆上燊口角一勾,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随即轻轻放下茶盏,不动声色地道:“接下来,我们去花不谢看看我们的这位霍掌柜。”
铺子里,霍水仙和苏喜早早在这里忙活了起来。
想到终于要有一家属于自己的店铺,霍水仙激动的一夜未眠,天才蒙蒙亮就心急火燎地从床上蹦了起来,连早饭都顾不得吃上一口就拉着苏喜直奔铺子,而去看大夫的事也早已抛之了脑后。
陆上燊到的时候,两人正在铺子里忙东忙西,连铺子里来了人都没有察觉。
由于上一家是米铺,前掌柜又走的急,只搬走了东西,并未作打扫,所以清理起来有些费劲,两人忙活了一早上也才只清扫了小后院,这会儿刚开始整理铺面。
陆上燊甫一踏入便甩起袖子挥了挥,眉头皱成一团,环视一圈,一个人都未瞧见,正欲张口大喊时,忽见柜台内侧有一鸦髻正忽上忽下,陆上燊忙凑上前探头一看,继而破口大笑,道:“哪里来的小叫花?本朝历来提倡两日一沐身,三日一涤发,便连花子都有日日净面的规定,这位不知名讳的小叫花蓬头垢面就敢出来见光,衙门里的人都睡大觉去了吗?”余光又瞟到她腕子上的玉镯,心中甚是满意。
方墨听到陆上燊调笑霍水仙的话,险些笑出了声,一张白净的脸因为强忍而微微变了形。
正挽着袖子露出青葱白臂埋头擦洗柜台的霍水仙听到这再熟悉不过的嘲弄声后立马停下手抬头看去,数记剜肉削骨的眼刀“唰唰”打出,却未出声搭理,而是低下头继续做着手里的事。
这个时候,苏喜从后院端出了半盆水出来,袖子同样高高挽着,正要将水盆放下时,蓦地发现不知何时多出的两人,她神色一慌,急忙搁下水盆,手忙脚乱地放下挽至臂弯处的袖子,而后欠身一礼,“桑公子安好。”眼睛无意间瞟向陆上燊后面的方墨,如雪的脸颊骤然爬上一抹红晕,忙别开头,一把抓起帕子弯腰拧着,心突突地跳个不停。
陆上燊朝苏喜微微颔首,又睨向霍水仙,怪声怪气地道:“还是苏姑娘蔼然可亲,不像某些人呐,昨日还在把茶言欢一起大谈抱负,今日却装作路人相见不识,这世态何时炎凉至此?实在令人心寒呐!”
霍水仙听到他在那拐弯抹角地说自己,越听越觉听不下去,索性把手上的抹布往水盆里一甩,霍然站起,一只手插着腰,一只手拍在柜台上,没好气地道:“桑公子这大清早的跑过来就是为了站在那里调侃我的么?”
“何出此言?本公子日理万机,岂抽得出时间来调侃你?不瞒你说,本公子今日专程过来主要是为了看一看我的铺子。”最后四字说的尤为大声,生怕有人听不到。
霍水仙眼睛一斜,长腔一拖:“你的铺子?”
陆上燊负着袖,一本正经地道:“不过才一日功夫,霍掌柜可是连你的东家都不认得了?”
“我活了快二十年,还是头一回见到世间竟有这般厚颜无耻之人,真不晓得是盾牌耐刺,还是你的脸皮更耐刺。”霍水仙说完便又蹲了下去,拧着帕子不再看他。
“这简单,”陆上燊转向方墨,“去拿盾牌来。”
“公子,要盾牌是?”方墨一时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的这位主子又想做什么。
“嗯?开始管起本公子的事来了?最近是不是太放纵你了?”陆上燊辞气中透着威胁之意。
方墨登时抱拳领命:“是,属下马上去办。”话音一落,一溜烟儿跑得没影儿。
霍水仙竖着耳朵在听,不知道他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心里油然升起一阵不祥的预感。
陆上燊注意着她的小动作,但笑不语,迈着腿悠悠然踱到霍水仙后头,盯着她的皓腕看,少倾,问道:“霍掌柜年方几何?”
“与你何干?”霍水仙语气里满是不耐。
陆上燊忽而一本正经地道:“本朝礼法规定,女子但凡十七未嫁,便要令官媒来指,若是指了,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看在你我相识一场,本公子又素来侠义心肠,你说吧,你中意哪类男子?彪猛大汉还是文弱书生?”
搞了半天原来他是想当月老了,霍水仙哭笑不得,随口说道:“黄金千两,良田百亩,三进的院子一座,马车二辆,风流倜傥,貌胜潘安,这个要求的,桑公子可能给我寻出一个?”
陆上燊笑意忽地加深,探着身去瞧她,道:“现成儿的就有一个,霍掌柜你这回算捡到宝了。”
霍水仙头也不抬,漫不经心地问道:“不知您说的是哪位膏粱?”
陆上燊眉毛一挑,“此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看在霍掌柜替本公子劳心劳力开铺子的份上,本公子就赏你一个近水楼台的机会。”
正在盆子里拧帕子的苏喜闻言一抖,不小心碰到铁盆子,发出“吱”地一声闷响。
霍水仙白眼一翻,抄上帕子站起身,手肘将挡道之人往旁一搡,不耐烦地道:“走开走开,别碍着姑奶奶做事,您有那点儿闲工夫就逗鸟遛马去,别老在我跟前儿晃悠,您好端端一花花公子,切莫转了性子,该干嘛干嘛去。”
陆上燊立马听出了话里的讽刺意味,急赤白脸地冲霍水仙嚷道:“你说谁花花公子呢?”
霍水仙看了一眼苏喜,又看了一眼他,笑道:“您瞧我这间小小的铺子里这会儿有几位公子?”
“妹妹,不可出言无状。”苏喜忍不住出声提点。
霍水仙经过苏喜时凑近耳语道:“别管他,他觉得无趣了自然就会回去”。
这话却一字不落地飘进了陆上燊的耳朵里,他登时气急,脸色变了又变,自己无缘无故在她心中成了一个游手好闲的花花公子不说,还这般不受她待见,不禁怀疑这人的眼睛是不是生在了脚底心上,肚子里的心肠硬得跟堆石头一样,本想好生将她指摘一番,话刚要出口又觉不能跟小女子一般见识,思量片刻才忿忿地说出四个字:“井蛙之见。”
霍水仙一边扫地一边敷衍道:“好好好,我是井底之蛙,我鼠目寸光,您是九天雄鹰,深海蛟龙,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切莫跟我一般计较。”说着猝不及防将手中扫帚挥向陆上燊脚下,陆上燊旋即起步一跳,堪堪躲开她的偷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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