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夫人听了大夫之言,当即心冷大半,在门口稳心好一阵才恢复笑容转回小蝶房间。
因为那豆大点的伤疤,小蝶被关在府中半月有余,入口之物清淡至极,耐不住的她好几次都央求齐临渊偷偷给她去街市上买了糖葫芦、桂花糕这些她最爱的小吃。
齐临渊本也担心乱食会影响她的伤疤恢复,但每每只要小蝶露出一副欲哭未哭的表情他便心软成棉,不忍拒绝,只得一个人偷偷去街市上买了她爱吃的东西藏到袖中,避开母亲和殷夫人,带回来拿给小蝶。
而每每小蝶躲在房里大快朵颐之时,齐临渊就坐在房外的廊檐下装作在看书的样子,眼神却四下张望,期间只要有人朝这边过来,他便提高声调假意唤那人,实则提醒屋内的小蝶将东西收起来,以免被人发现。
两人配合地天衣无缝,除了门口的侍卫会好奇齐临渊老爱一个人往外跑,出去不了多久又会回来,但毕竟这不是他们当管之事,就也无人过问,当然也没人注意到他袖中所藏之物。
又过了好些日子,各花争艳,彩蝶纷纷,院中的几株夕雾也朵朵娇俏。
小蝶欣赏着眼前开的正好的夕雾,想起送齐叔叔出城那日他们去的小河边,齐临渊当时对她描绘出春日里河边的烂漫景象一度让她神往。
小蝶歪着头,看向一旁正拈着一朵鸢尾花似低思的齐临渊,“临渊哥哥,河。”
齐临渊松开指间的鸢尾花花枝,“好。”
不用说,小蝶又用上了撒娇讨巧的方式缠得殷夫人同意,不过,这一次,殷夫人也要随行,当然,齐夫人必然少不了。
第二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午膳过后,四人乘车前往小河边。
一路上,多日未出府的小蝶趴在窗上,看着外面匆匆而过的景色和行人,乐不可支,天花乱坠地问了齐临渊许多问题,齐临渊尽皆不厌其烦地为她解答,不管小蝶口中的问题多么莫名其妙,多么幼稚,齐临渊一个都不敷衍。
马车停稳后,小蝶一下车就拔腿朝河边跑去,放眼一望,果真如齐临渊所说,河面波光粼粼、水光潋滟,岸边桃红李白、杨柳依依,花前彩蝶翩翩、巧戏蕊心。
和风拂来,幽香浮动。
“临渊哥哥,来。”小蝶一头扎进这幅“浅岸春景”之中,只朝身后的齐临渊落下这句话。
齐临渊浅笑,缓步朝小蝶走去。
“慢些跑,”殷夫人在身后急声提醒,看见小蝶站稳后,又无可奈何地笑道:“这孩子,毛毛躁躁的毛病真得改改了。”
“今日出来赏景的,妹妹要把心放宽才是。”齐夫人衣袂一拂,眼中满是青树红花。
“姐姐说的是。”殷夫人听言也松下心来,不过余光还是时不时瞟向小蝶,到底还是放心不下。
岸边,小蝶蹑手蹑脚地靠近一朵白花,花心上一只蓝色的蝴蝶正立在花瓣上采花粉,丝毫未察觉有人靠近。小蝶伸出两指快速地夹住蝴蝶的羽翼,当蝴蝶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本能地在小蝶的指间扑扇着翅膀妄想挣脱飞走,无奈却如蚍蜉憾树。
“临渊哥哥,小蝶抓的,蝴蝶,好看?”小蝶得意洋洋地跑到齐临渊跟前炫耀。
“好看。”齐临渊眼角微弯,对小蝶的微笑和称许早已潜移默化,小蝶说什么,便是什么。
小蝶得意地忘形,忙高举着手,朝不远处正在赏花的两位夫人炫耀,“娘亲,婶婶,小蝶抓的。”
大家轮流对她夸赞完毕后,小蝶捏着蝴蝶的手指倏尔松开,受惊的蓝色蝴蝶失了束缚,当下振翅飞走,连花粉也顾不得再去采。
“为何抓了又要放走?”齐临渊不解地问道。
小蝶眨着大眼睛,脱口道:“蝴蝶,爹爹,娘亲,回家。”
齐临渊笑地更深了,他没想到小蝶这么小便已懂得万物皆有其来处的道理,轻抚上小蝶的头,“善良的小姑娘。”
小蝶冲他一笑,又跑开去捡地上的小石子。
“临渊哥哥,给。”小蝶将捡到的石子分成两份,一份给了齐临渊,一份兜在自己怀里。
“小蝶要用力,哥哥此次定不输你。”齐临渊扬起一颗石子,两指来回揉搓。
小蝶也高高举起一颗石子,大言不惭地道:“小蝶输,临渊哥哥,赢,小蝶让哥哥。”
“一、二、三。”齐临渊数完后,手中收着劲儿将石子扔了出去。
“小蝶,出息,临渊哥哥,输了。”开局得胜,小蝶喜出望外地跳了起来。
“临渊哥哥这次不会输了,小蝶要用力。”齐临渊嘴上这样说着,可每次手上都收着劲,就为了让小蝶赢。
两位夫人一壁赏花,一壁观战。
在毫无悬念地赢了二十来把后,小蝶也渐渐失去了自豪感,她的这位临渊哥哥,在投石一事上,委实不行。
“临渊哥哥。”小蝶抓上齐临渊衣袖,往下拽,示意其蹲身。
齐临渊半跪于前,握住她的小手,“怎么了?”
小蝶予以其十二万分的同情,“临渊哥哥,不哭。”
“哈,”齐临渊笑意喷涌,“哥哥不哭,傻。”
小蝶一脸正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指向不远处一颗花簇压枝的桃树,“石头,坐。”
“小蝶玩累了么?哥哥背你过去。”齐临渊转过身去,背对小蝶。
小蝶动作熟练地趴在齐临渊背上,从后面圈住他的脖子,一大一小往桃花盛开处走去。
桃树下,花瓣徐徐飘落,落在小蝶的头上,落在齐临渊的肩上。
“临渊哥哥,桃,吃。”小蝶坐在树下一方大石上,伸出手去接飘落的花瓣。
齐临渊摘下她发间的花瓣,揣入衣襟里,“馋姑娘。”
“临渊哥哥,摘桃?”小蝶拈起手心的花瓣放置鼻前轻轻一嗅,吸入一股淡淡的香味。
齐临渊捏了捏她粉嫩嫩的脸颊,“好,等结桃了,咱们就来摘。”
小蝶突然用力地偏着头,扒着左肩衣衫,愁眉苦脸地道:“小蝶,疤,不好看。”
自那日从菩提寺回来后,这是小蝶第一次在他跟前提及此事,齐临渊心尖上一阵刺痛,小蝶虽小,到底天生姑娘心性,加上殷夫人头几日总让她忌食,她即便再懵懂,也大概明白自己肩上多了什么。
一想到这,齐临渊喉中顿然发痒,当即猛咳一番,待得稳下来后,他扯了人生中第二个谎:“小蝶肩上,是神仙种下的小小蝴蝶,好看极了。”
“蝴蝶?”小蝶哪里能将伤疤和蝴蝶联系起来,在她五岁的见识里,伤疤就是伤疤,蝴蝶就是蝴蝶,自不明白此非彼之意。
齐临渊手指点上她左肩,解释道:“就是这里。”
小蝶还是不能理解这二者之间如何等同。
“你乖,你只要记住,小蝶肩上的蝴蝶,以后会长出一双翅膀,会一直一直陪着小蝶,其他人,都没有。”齐临渊为小蝶肩上的疤赋予了新的寓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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