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字,怎么有些眼熟!”冉子晚仰着头,望着身前的匾额良久。随即食指微勾挠了挠头,有些懊恼。这字这么熟悉的笔迹,脑海中盘旋着虚虚实实的记忆,她有些拿不准。正在思索之间,冉子晚便听见懿德宫门口的小太监高声的唱和着自己的封号。“懿德宫还真……古朴!”
古朴?冉子晚都佩服自己的舌头,生生将陈旧二字说的这么文雅。口不对心,心不对意。这鬼话连篇的毛病,比花宴之上说云山是世之一隅的云修没好到哪里去。
“懿德宫自打太后娘娘入驻,便再未曾翻新过。太后她老人家常说,旧人可追,旧物可沉……”昔掌事笑得慈和,迈进了懿德宫的外殿,接着便是懿德宫朱红色的内殿之门。
“太后娘娘凤仪无双,住的地方也是这般的典雅素朴。倒是合了她老人家的俯瞰天下的三分从容,七分尊崇呢!”冉子晚捡着好听的话,隔着内殿的府门,轻声的感叹着。
吱呀……一声,内殿大门被四个守着殿门的黄门小太监随手推开,内殿悠悠的龙涎香缓缓飘了出来。
“懿德公主稍……后!”昔掌事话音未落,便见内殿巨大的屏风后面,有着节奏的敲打之音缓缓传出:“是太后!”
冉子晚侧了侧头,循着屏风上倒影的影子看去。虽然步履老迈,可是身姿依旧不见半丝佝偻。随着声响的越发临近,冉子晚收回神色,低低的垂下眼睫,看向地上的玉石,若有所思。
太皇太后走出屏风,目不斜视的走向软榻。身旁两侧搀扶着的春华秋实更是卑微有礼,小心翼翼。
“端郡王府冉氏子晚,叩请太后娘娘凤体康健,岁岁金安!”冉子晚轻轻的吸了一口凉气,微微的欠了欠身,俯身拜倒在地,行了一个君臣之礼。
“若昔……,怎么让您跑一趟梨落阁,你倒是像回娘家似得!去了这么久!”太皇太后伸手抚了抚鬓间的额青丝,悠悠的叹了口气。语气中不见丝毫责难,却多了几分不以为意。不以为意殿下跪着的女子,不以为意那一句‘岁岁金安’。
冉子晚低低的垂着头,身子伏在地上,依旧是先前请安的姿势不曾一动。
“还不是潇世子,说是给您备了几株上好的药材。让老奴去过过眼,您瞧……都是上好的!”昔掌事挥挥手,叫过身后的小宫女,打开了盒子。“快拿上来,给太后老人家瞧瞧!”(未完待续。)
第256章 当以贤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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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了罢了!我一个老太婆老眼昏花的,哪有那个心力!”太皇太后摆了摆手,像是很疲乏的制止要上前的小宫女。
太皇太后话落,冉子晚胸口起伏都不曾一变。低低的含着头,眸色一如既往的平静。
“太后乏了?老奴给您按按……”昔掌事瞟了一眼地上依旧跪倒在地的冉子晚,心底叹了口气,嘴上却说道:“太后若是疲乏了,不如再去后堂小憩些时候,御膳怕是还有一时半刻的。”
“你倒是体己!”太皇太后老眼一直注视着地上跪姿一成不变的冉子晚,秀美微挑。传言这位冉氏的嫡女一向乖戾,不服教化。如今这做派倒是有几分与流言相左。太皇太后沉思了片刻,提了一口气在胸口:“起来吧!”
昔掌事难以觉察之间,深吸一口凉气。原本看着地上一直俯身跪着的冉子晚,她的心头一颤一颤的尽是忧心。殿下跪着的女子不时旁人,正是如今的懿德公主,名门的子晚郡主,曾是那个街头巷尾名声狼藉的端王府嫡女,朝阳的女儿。昔掌事从来不觉得,这样的一个女子能够在人前如此沉静的忍耐。可偏偏,殿下的冉子晚就那样一直保持着同样的姿势,静静等待着,很是谦逊。
“子晚谢过太后娘娘恩典!”冉子晚站起身,脊背依旧笔直,声音不高不低,听上去十分有礼,却又不卑不亢。沉静的眸眼仿佛盛装得下世间所有的凉薄,好看的唇瓣朱丹轻起字字如沐春风。
“赐座!”太皇太后瞟了一眼旁边的宫人,吩咐道。
“谢太后!”冉子晚对着高位上的太皇太后深深作揖,随后低眉顺目地朝着宫人引路的方向走了下去。那是一张红木雕花的八角桌,镌刻的牡丹富贵花样的花雕及其奢华。冉子晚走到近前,水袖轻抚桌角,红木独有的色泽映衬的她十指越发的晶莹剔透,凝脂如霜。远远看去,冉子晚的坐相尽是淑仪之姿,端得一个静若处子。暗红色的红木贵妃椅尽显奢华,冉子晚身批一身雪华充斥羸弱。
“身子是弱了些,比朝阳当年还要瘦上许多!”太皇太后掩面瞟了一眼冉子晚,口中悠悠的叹了一句。冉子晚刚想答话,却差点被太皇太后的下半段话,惊得一个忍不住:“这般羸弱,却是个嚣张跋扈,津门桥上抛掷数位名门千金的主儿!当真是让哀家侧目了,不知……懿德公主当日是如何做到的呢?莫不是有些修为!”
“回禀太后,子晚素来身子不好。津门桥上,不过是以讹传讹,做不得数!”冉子晚想起关于津门桥上的风波,玄歌在南暖殿弹指摧毁赐死诏书的同时,说的那些话。他说那几位千金都在自家的书房写字画画,等待着太子垂青,入宫为妃为后……尽管崔千秋一直将此事挂在嘴上,可既然当时玄歌压得下来,冉子晚自然不觉得有必要将自己当众抛人入河的事说给懿德宫的老太太的听。不只是不说,还要往好了说。否则一个不小心,这个阴阳怪气的老太后再给自己治一个罪名。那岂不是没死在禛帝的鸩酒下,倒是不小心被赐死在梨树上?
“说来也是,不堪尘世五谷?芳华不过二八!哼哼……倒是难为民间还有这样的传闻,与懿德你还真是格格不入!”太皇太后一点也不意外冉子晚的说辞,反倒越看殿下的女子,越是有几分赏心悦目。她一直在看冉子晚,眸色带着丝丝凛冽:“一个病秧子,倒是勾去了忠亲王王府唯一的嫡子玄歌的心。这……一身媚骨,远比津门桥上的壮举更让哀家好奇了!”
玄歌……冉子晚凝眉,天皇太后话里话外尽是敲打。先是以津门桥上的事,说自己坊间名声不济。随后说自己一介病女,是个短命的。是个短命的也就罢了,明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却要魅惑他人,痴心妄想天地失色的玄歌。
“怎么……哀家说不得!”太皇太后的威仪越发厚重,犹如乌云蔽日一般,直直的砸在冉子晚的头顶。
一旁的昔掌事大气都不敢出,她还记得那日出了端郡王府,在马车上她试探冉子晚说太皇太后将给玄歌重新赐婚。将赐予他天下间最好的女子时,冉子晚的回话竟是让她那般惊愕——冉子晚说她觉得自己就是世间最好的女子!
“子晚不敢!”冉子晚眸色平和,食指轻抚在红木勾画的花雕上,触感温凉:“只是……子晚一向病弱,天生一个病身,本以为生无所长,死无可恋。原来……子晚还有一身媚骨!太后如此褒奖,倒是让子晚喜出望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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