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宪回府之后便随着婢女来到方盈所在的东厢。
方盈满脸堆笑迎了上来,说道:“今日可巧读了元稹的诗,觉得有几句真是绝妙,想与老爷一同品读。”
温宪道:“原来你平日里都在房里用功,也好。不知是哪几句?”
方盈道:“世人只道元稹的《离思》写得最好。可我却最爱《遣悲怀》第三首最末尾的那一句:惟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可不是将离愁别怨都写绝了么?”
温宪道:“《离思》的确是好。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此乃千古名句,你却不喜欢么?”
方盈道:“巫山飘渺,沧海无涯,这两句虽好却高居于云台之上,没有半分烟火气。我觉得若是真心念念不忘那人,就应该平实入微,让人感同身受。”
温宪笑道:“你说得不错,的确如此。”
突然温宪觉得手脚发软,心悸情动。
方盈亲自斟了一杯酒,递与温宪,说道:“不如饮过这一杯再行倾谈吧。”
温宪慌忙起身,摆手道:“今日还有别的要紧事,你先休息吧。”
说着身子摇摇晃晃地往门外走。
方盈连忙扶住他,说道:“想必是当了一天的差太过劳累了,既然已经进了妾身房里,便留下歇息吧,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
温宪推开她的双手,说道:“的确还有公务未完,尚待料理。”
说罢快步推门离去,留方盈独立于房中,心里无限怅惘。
少顷,温宪一个趔趄跌进了青芜房里。
青芜连忙扶住,将他扶进房里。
青芜见他面色潮红,眼神迷离,似不寻常,便对侍女道:“快去!打一盆冷水来,越冷越好。”
侍女应声下去了,不久便端来一盆冷水。
青芜端起水盆迎着温宪就泼了过去。
温宪被淋得全身湿透。
青芜将水盆递给侍女,吩咐道:“这里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第一百八十九回 横笛和愁听萧索 斜枝倚病看孤寒
青芜拿出替换的衣衫,欲帮温宪换上。
温宪道:“青芜……你……”
青芜道:“等一会儿多喝两杯茶就没事了。”
温宪道:“你怎么知道这些?”
青芜苦笑道:“你忘了?我曾经沦落到那个不光彩的地方,虽说不愿提及,可总还是多见过了一些世面。”
温宪道:“幸好这次警醒,否则又要中招。”
青芜道:“难道是盈夫人?”
温宪道:“不错。”
青芜道:“从前在胡同里听说,下等的堂子常对人贩子手里买来的不听话的女孩用这些药。”
温宪道:“青芜,此事事关重大,你切不可告诉额娘。”
青芜道:“我明白,若是额娘知道,只怕难容她。”
温宪道:“今天我已经再三小心,一滴水、一粒米都未曾进,为何还是中了这个招数?”
青芜道:“我曾听闻有一种香料,只需点燃即可发挥效用,不必入口。”
温宪道:“竟能如此?那就难怪了。这几次我进到方盈房里,都能闻到一股浓郁的香味。”
青芜道:“盈夫人真是个痴情女子。她原本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必不会懂这些,为了得到你的人竟然铤而走险,想到这一招。”..
温宪道:“原是我害了她一生。”
温宪低头沉吟半晌,又向青芜说道:“我先走了,今夜之事不要向任何人提起。”
青芜笑道:“放心,我知道了。”
那笑容真是撩人心弦,百媚丛生。
温宪道:“怎么突然笑得这么好?”
青芜道:“我为盈夫人感到高兴。”
温宪此时已重新穿戴整齐,伸手轻轻握住青芜的肩头。
青芜道:“放心。”
温宪点点头,走出了青芜的房门。
是夜,温宪留宿在了方盈房里。
两个月后,临近年节,皇上便欲回到紫禁城。
未免舟车劳顿伤及龙胎,便将彤妃和琳嫔留在了圆明园养胎,并把齐楚留在了圆明园照顾彤妃和琳嫔腹中龙胎。
择了一个吉日,皇上陪同太后,带着恬妃和尚贵人,以及在圆明园临幸过的两个刚由官女子封为答应的两个小主回了宫。
几日后,养心殿。
皇上撂下折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高成悄悄凑上前来,说道:“皇上可是累了?要不先歇一歇?奴才请梁小主来给皇上弹一段儿琵琶?”
皇上道:“罢了,朕今天没有那份儿心思。”
高成道:“要不奴才陪您去恬妃娘娘宫里茶歇片刻?”
皇上道:“高成,你亲自去皇后、祥贵妃和静贵妃宫里,解了她们的禁足。替朕看看她们这几个月来是否安好。”
高成道:“皇上皇恩浩荡,几位娘娘一定感恩戴德。”
皇上苦笑道:“只怕她们心里在怨恨朕呢!马上就要过年,那件事也不了了之,皇后等不宜再受罚。况且,合宫家宴,朕也希望看到她们都陪在朕的身边。”
高成道:“皇上,奴才这就去。”
皇上点点头,又翻开了折子,提起御笔。
高成快步退了下去。
一炷香的工夫之后,高成上气不接下气,连滚带爬地进了养心殿,口中唤道:“皇上!”
皇上抬头道:“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急成这样?”
高成道:“皇后娘娘禁足期间患上了重病,现在已经连床榻都起不来了,皇上可要去看看?”
皇上猛地站起身,说道:“你说什么?皇后果然身染重病?”
高成道:“不仅如此,承乾宫的宫女说已是药石无灵,皇后娘娘禁足期间太医院亦有太医前去诊治,可是都拿不出个对策啊!”
皇上口中含混地说道:“快!快!”
高成一边喊道:“皇上起家承乾宫!”,另一边赶紧扶着皇上往銮驾边走去。
不久之后,承乾宫皇后寝殿。
“皇后!”
皇上的声音划破承乾宫死一般的寂静。
可皇后头痛难忍,刚服了镇静宁神的药,已经昏睡过去,并不能起身答话。
皇上快步走到皇后床榻边,只见皇后形容憔悴,面色苍白,早已没了当年艳冠六宫的风采。
皇后闭着双眼,双颊都已凹陷,两片薄薄的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就连平日里玉葱一样的手都已灰白。
皇上的五脏六腑仿佛都要爆裂开来,他对高成唤道:“高成!快来!”
在一旁伺候着的高成连忙走上前来说道:“皇上,奴才在。”
皇上道:“你记不记得皇额娘快要过世的时候,就好像皇后现在这个样子。”
高成道:“皇上说起来,奴才也觉得有几分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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