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道:“皇额娘说的是。既然齐太医已经升迁,秦太医理应升任院判,总理太医院大小事务。”
太后笑道:“皇上赏罚分明,前朝后宫众人一定叹服。只是方才皇上提及上次皇贵妃到寿康宫一事,哀家也想要向皇贵妃致歉。忻儿是哀家的心头肉,见他突然暴毙于哀家寝宫里,哀家难免慌了阵脚,险些冤枉了皇贵妃。幸得皇上圣裁,才没有铸成大错。”
皇上道:“皇额娘休要这样说,儿子和皇贵妃都担当不起。”
太后道:“因绵忻之事,哀家心中对她有愧。不知皇贵妃那日受了惊吓之后,身体可有大碍?”
皇上道:“劳皇额娘挂心了,皇贵妃也是外柔内刚的性子,如今她已一切安好。”..
太后道:“那便好了。哀家的愧疚也算减轻了几分。”
皇上道:“皇额娘大病初愈,最是需要滋养休息的时候,儿子就不多耽误皇额娘休养了,前朝事务众多,都还等着儿子裁决。”
太后道:“哀家历经三朝,也见过不少风浪。若皇上信得过哀家,有什么为难之事,不如说出来让哀家替皇上参详一二。”
皇上沉吟片刻,说道:“那好。若皇额娘不觉疲累,儿子就说与皇额娘听听。如今英国人咄咄逼人,气焰嚣张,提出许多条件,儿子都难以满足。可是英国人船坚炮利,不论是水战还是陆战,大清将士都没有必胜的把握。”
太后道:“皇上原本打算怎么办?”
皇上道:“朕仍在犹豫,不知是全力迎战为好,还是避其锋芒为妙。”
太后道:“哀家听闻英国人都已经打到咱们家门口了,若不是皇上派遣直隶总督绮善前去和谈,只怕英国人已经攻破天津,直抵京城。那时候皇上又当如何?”
皇上道:“皇额娘的意思是应该避其锋芒?”
太后道:“不错。忍得了一时,日后才能再图大业。”
皇上道:“可是英国人想要朕查处林则徐、邓廷桢等人。那可都是禁烟御敌的功臣啊!若朕此时迫于英国人的气焰将林则徐、邓廷桢交军机处议处,君威何在?国威何在?”
太后道:“皇上糊涂。难道忘了唐朝的安史之乱了吗?叛军攻入长安,唐明皇李隆基只得逃亡蜀中避难,更赐死了亡国祸水杨贵妃,最后还迫不得已沿途就传位给太子李亨。强敌当前,国将不国,何谈君威国威啊?”
皇上心惊不已,说道:“皇额娘说的是。”
太后道:“我大清泱泱大国,有的是忠臣良将。少了一个林则徐又有何惧?依哀家看,直隶总督绮善就很好,他在朝中也一直是主和的,此番大沽口谈判,皇上派他前去算是用对人了。”
皇上道:“绮善虽然沉稳,但是性格过于软弱,被洋人几句话就吓住了。朕早已对他不满,想要另派人手。”
太后道:“万万不可。绮善善于周旋,此时最能稳定洋人的情绪。若是派去旁人,激怒了洋人,恐怕京城百姓和皇家禁苑都难逃被洗劫的命运,到时候皇上如何向列祖列宗和天下臣民交待呢?”
皇上道:“绮善出身蒙古博尔济吉特氏,与皇贵妃乃是同宗。朕还以为皇额娘会因皇贵妃而让朕裁撤他。”
太后道:“举贤不避亲,也不避仇。更何况,哀家差点冤枉了皇贵妃,本就心怀愧疚。哀家认为,皇上应该依洋人所请,将林则徐、邓廷桢交军机处严加议处,以平息洋人的怒火。再令绮善为两广总督,继续与洋人周旋,以延缓危势,为大清赢得喘息的机会。”
皇上略略沉吟,缓缓地说道:“看来也唯有如此。儿子多谢皇额娘指点。”
太后突然不住地咳了起来。
淮秀连忙拿水喂与太后。
第二百二十三回 朝来寒雨晚来风 人生长恨水长东
皇上道:“皇额娘说了这么久的话,想必是累了。都是儿子不孝,明知皇额娘凤体违和还拿这些俗事来搅扰皇额娘。”
太后喝过水之后,咳喘舒缓了许多,说道:“不碍事。国难当头,哀家身为皇太后也不能置身事外,专心礼佛。只是求佛祖保佑,但愿皇上可以早日智搏奸佞、平定祸乱,还大清以太平。”
皇上道:“皇额娘大仁大义,儿子受教了。有劳淮秀姑姑费心照料太后。朕今日就先告退了。”
太后道:“皇上慢走。国事虽然重要,但是皇上的龙体安泰也是国之大事。切勿为了政事而疏于保养啊!”
皇上道:“多谢皇额娘,儿子记下了。”
太后点了点头。
皇上向太后施礼后,退出了寝宫,带着御前的人回养心殿去了。
皇上走后,淮秀一边服侍太后就寝,一边向太后问道:“太后果真要保荐博尔济吉特·绮善为两广总督?那皇贵妃不就更得意了?”
太后冷笑道:“那绮善本就不是将才,资质平庸,充其量只能在太平盛世守成而已。哀家推他一把,他也一定不负所望,只待他获罪便可打击皇贵妃在朝中的势力。”
淮秀道:“不错,近日皇贵妃在朝中的势力日益壮大,很多人都被皇上重用,对我们大为不利。”
太后道:“何止是不利,哀家布下的局已经被拆解得七零八落了。”
淮秀道:“可是皇贵妃一向机敏,那日太后以瑞亲王之死陷害她,她都能设法脱身。此事她也一定能提早准备啊。”
太后道:“她又能说什么?做什么?哀家乃是太后,皇上的养母。哀家说几句朝政无论是皇上还是旁人都不会说什么,可是皇贵妃就不同了。后宫干政乃是大忌啊!”
淮秀笑道:“终究还是太后您技高一筹。”
太后道:“可惜已经晚了。哀家的两个儿子都被她害死,五阿哥也已入嗣给了绵恺。哀家早就没了指望。可是哀家活着一天,也断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那么轻易地赢了!”
淮秀道:“依奴婢愚见,太后此番筹谋必有善果。”
太后道:“皇贵妃之前屡次胜过哀家都是因为她懂得顺势而为。哀家又岂会不明白这个道理?此番哀家搏命截断药瘾,以一己之身驰援皇上禁烟的大计,容不得皇上不对哀家感恩戴德。之后哀家再说什么,皇上也不得不卖哀家这个面子。否则他素来极重孝道,宣扬以孝治国,又如何向天下人交待?”
淮秀道:“太后圣明。”
太后道:“如今哀家与皇贵妃可谓是一样了。没了亲人,没有指望,只是为了过往的仇恨。可是那仇恨却又是那么地难以放下。”
淮秀道:“太后,您累了,让奴婢把安神香给您点上吧。”
太后点了点头,转身欲睡,慢慢阖上眼。
淮秀燃起安神香,悄悄地退下了。
是日晚些时候,皇上便下旨指示绮善接受英国人的要求,并将林则徐、邓廷桢等人交军机处严加议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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