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郁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温宪伸出手,替她抹去脸颊上的泪水,说:“我睡不着,总是想来看你,来了便看到你睡得正熟,梦中可是梦到了什么伤心的事?哭得那样伤心。”
青郁猛然想起自己的梦境,双手抓住温宪的一边胳膊,激动地道:“静欢,静欢她想害你,你要小心!”
温宪低头叹了口气,对她道:“我正是为此而来。静欢已经知道了,我看她情绪很不好,怕她做出什么事来,最近得空便在府中看着她。”
青郁惊讶道:“那长公主?”
温宪道:“我额娘福慧双修、颖悟绝伦,早已看出了我的心思。”
青郁道:“你快些回府,以后千万不要来了!此事如果揭出来,大家全都死无葬身之地。”
温宪突然握住她的手,激动地说道:“我想得恰恰相反!你跟我走,我们离开京城,去到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我们可以去东瀛、去李朝,我一身武艺,必能养家糊口。我知道,你在这皇宫中久久无宠,早已度日如年。而我也备受额娘和静欢的折磨。郁儿,你答应我,跟我走,好不好?放下那些仇恨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中的劫数,你还年轻,不值得把一生都葬送在这里。”..
温宪说着便把青郁揽在怀里。
青郁眼角有泪如倾,滑落在他的肩上。
青郁缓缓地说道:“东瀛?李朝?那是什么样的地方?我,我也好想去看一看。”
温宪大喜过望,说道:“那你是答应了?”
青郁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望着他明亮如同黑夜星辰的眼睛,说道:“但请你容我做完我想做的事。”
温宪道:“你还是想报仇?”
青郁点点头,对他说道:“不错。我为了报仇已经准备了太久,付出了太多。我不能就这样放弃。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安稳地过一生,此前种种都是为了复仇。为了复仇,我设计入博尔济吉特府里当下人,为了复仇,我千方百计地嫁给一个我不喜欢的男人,还要花尽心思讨他的欢心。我仍然记得,我母亲被逼生殉之时,那绝望的眼神。我一个孤苦无依的弱质女流,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花费了太多你想像不到的心血,要我放弃,我不甘心!”
青郁越说越激动,待她说完,见到温宪仍旧温柔地看着她。她渐渐平静下来。
温宪道:“好,我等你。你什么时候做完你想做的事,我们再走。”
青郁怔怔地望着他,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
她的喉咙像是被什么梗住,让她无法顺畅的发声。
温宪伸出手,从她鬓间滑到她身后披散着的头发,随后绾了一缕在手,平静地面带微笑地说:“我知道,如果此时放弃,便不是你了。我思念你时,总是想到你如此坚定决绝的神色。只怕日后长厢厮守,我也拗不过你去。”
青郁眼里满是期待,她笑着说:“长厢厮守?我真的有这样的福分么?”
温宪道:“只要你想,就可以有。即使哪天你不想报仇了,你告诉我,我们马上就可以走。”
温宪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甚是精致的小葫芦瓷瓶,对青郁道:“我已设法求了来。你且收好。此药服下之后便无呼吸脉搏,如同死人一般,待到梓宫抬出紫禁城,那时我必然设法将你换出去。”
青郁道:“皇上待皇后恩情极深,我不知还有多久……”
温宪道:“我额娘已知晓我们的事,我出入更是艰难,我不知何时才能再来看你。这药你且收好。”
温宪低头沉吟片刻,对她说道:“我额娘,你要小心。”
青郁讶异道:“长公主?”
温宪点了点头,对她道:“你这永和宫里宫女太监必有人不甚妥帖,你要仔细查一下才好。我额娘出身皇家,自幼长在孝淑睿皇后膝下,在宫中根基颇深,恐怕也在这里安插了内线。若不及时处理,将来恐对你有所妨碍。”
青郁万万没有想到,长公主竟然会对付她。
温宪道:“此事终是我对不住你,你休要怪怪我额娘。”
青郁道:“长公主与世无争,向来不会介入宫妃争宠之事,于我又有何利害关系呢?”
突然,青郁恍若醍醐灌顶,恍然大悟!
她下意识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肚子,自言自语地说道:“我明白了。这便是为何我有孕之初便已现滑胎的迹象。千方百计保住他降生,却还是回天乏术。”
温宪道:“青郁,我们还会有孩子的,待我们逃出生天,我与你可有数不尽的子子孙孙,而且他们一生都不会活在恐惧与不安之中。”
青郁眼中有一丝寒意闪过,她突然露出明媚动人的笑容,对温宪说:“我不想等到那时了。”
青郁眉目如画,定定地看着他。
“你呢?”
她轻轻地凑近了温宪。
温宪只觉得一股淡淡的的芬芳扑面而来。
正是“花气袭人知昼暖,鹊声穿树喜新晴。”
第五十七回 花蔓抖擞龙蛇动 珠缨旋转星宿摇
那一夜,自是风月无边。
正是“冰肌玉骨清无汗,水殿风来暗香满。绣帘一点月窥人,倚枕钗横云鬓乱。起来琼户启无声,时见疏星渡河汉。屈指西风几时来,只恐流年暗中换。”
翌日清晨,青郁早早地便派雨落请了英嫔过来。
英嫔粗略收拾了一个二把头,上面点缀了镶红宝石、攒珍珠粒的银簪与攒满银质、碧玺、绢质的栀子花。
进了门,英嫔行了礼,便握住青郁的手,说道:“姐姐今日气色怎地这样好?”
青郁笑道:“许是新配的安神汤药正合体质,昨夜歇得好,早上起来气色便比平时好些。”
英嫔道:“瞧姐姐这气色,想是我们离脱困不远了。”
青郁道:“正是为了此事请你来。蔓常在准备得怎么样了?”
英嫔笑道:“姐姐放心,蔓常在也是出身武将世家,原本就有些功底,她又不惜力,每日勤学苦练,必不会辜负姐姐的一番心意。”
青郁也微笑道:“那敢情好,必是你日日督导的功劳,事成之后别忘了给自己记一功。”
英嫔道:“姐姐又取笑我了,我哪里懂什么诗词曲赋的,还不是姐姐指点。”
青郁道:“诗词曲赋倒不是重点,这宫里有才有貌的女子太多了,此番若想一鸣惊人,必得让皇上看一些新鲜的。”
青郁略微一沉吟,继续说道:“最关键的还是高公公。高公公圆滑世故,忠于皇上,难以为任何人所用,因此也最为妥当,只要得到他帮扶一回即可。”
英嫔道:“再位高权重的太监也是太监,没儿没女的人必会为日后打算,不会不为钱财所动。”
青郁道:“需要多少?你说与我,我让雨落拿与你。”
英嫔佯装气恼,娇嗔道:“姐姐如此说来未免也太看不起你我的姐妹之情,又或者姐姐是怕我杨家出不起这点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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