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丫睁大空洞的双眼,露出无比惊惧的表情,瘦小的身体瑟瑟发抖,嘴唇哆嗦着重复“鬼!鬼!鬼!”,完全无视了对方的斥责。
妈的!公社领导又气又怕,简直想打人,巴掌还没举起来,老黄急匆匆赶过来了。
“丫头,你怎么在这会儿?赶紧跟我回家。”老黄将黄丫一把拉过来,紧张地看着她。
公社领导脖子一梗,瓮声瓮气地说:“老黄,你管好你这个傻女儿,刚才居然到处嚷嚷有鬼!像什么话?”
老黄立刻低声下气地赔罪,黄丫躲在他身后,一声不吭。
公社领导哼了一声,将手背在身后,神气地走了。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散掉,脸色都不大好看,有的甚至交头咬耳猜测着,是不是曾晓萍回来复仇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萧姝总觉得黄丫离开时,看她的眼神很怪,让她不大舒服。
那一眼目光清明,她甚至能感觉到灼烧似的敌意,可等她细细望过去时,分明又什么都没有了。
她正皱眉沉思着,傅致远抬起手,帮她擦了擦脸上熏出来的黑灰。
萧姝抬头看他,见他鼻尖上有团黑,她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的脸色严肃,薄唇紧抿着,衬得鼻尖那团黑不但不恶心,反而透出几分俏皮,有种意外的反差萌。
她轻轻捏住他的脸颊,在他鼻尖擦了下,笑眯眯着说:“回家吧,可不能让鬼捉走我的小花猫。”
傅致远被撩得耳朵有点红,一路却闷闷的不说话,等到家合上门栓,萧姝在他面前晃了晃,轻笑着问:“你这是怎么了?被鬼吓丢了魂?”顿了下,叹着气说:“就算曾晓萍变成鬼,该报复的人也是我,和你没关系,说不定哪天我就...”
傅致远突然跳起来,一把抱住她,捂紧了她的嘴,语声里透着点怒意,“不许你说胡话。”
萧姝在他脸上“啪嗒”亲了下,“那你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
傅致远忽然流露出受伤的神色,沉默片刻后,轻轻问了句,“你不想...和我生孩子吗?”
萧姝微愣,终于回过味儿来,这人在抽什么风?
她拉起他的手,叹了口气,“致远,我不是不想和你生孩子,是我上次检查,医生说我很可能生不出孩子,我怕你失望,一直没敢说,要是你接受不了,咱们离婚也行...”
“离什么婚?”他突然拔高了音量,看起来生气极了,说完似乎又怕吓着她,轻抚着她的背,柔声道:“那就不要孩子,我们两个人过一辈子。”
萧姝目露迟疑,“可你是傅家的独苗,你父亲那边......”
“他要是追问,我会告诉他,是我不行...”傅致远的声音越来越轻。
滴!主线任务完成度上升10%。
萧姝眼眶泛红,她咬着唇,紧紧抱住他的背,将脸埋进了他的胸膛。
三个月后,夫妻俩收到一个好消息:傅尧樘得到批准,很快将返回北京官复原职。
两人高兴了好几天,更多的好消息接踵而至。
一批又一批批准令下来,连烧锅炉的老黄都要调回北京了,傅致远的批准还会远吗?
按捺住心底的喜悦,夫妻俩面上都装得很淡定,生怕在这最紧要的关头,再出什么岔子。
这天萧姝正在学校锅炉房打水,正好黄丫进来了。
自从老黄接到批准令,几乎所有人对这父女俩的态度都变了,也没人再敢捉弄黄丫,她现在变得干净许多,两条辫子梳得也算整齐,连眼神看着都没那么痴傻了。
萧姝打完开水正要走,黄丫突然“啊”的叫了声,焦急地抬起头,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她俯身一看,原来是黄丫的暖瓶塞子卡得死死,压根拧不出来。
“帮......帮我。”黄丫急得口舌不清。
萧姝弯下腰,握起暖瓶塞,使出吃奶的劲儿,想将它拔.出来。
锅炉房里水雾氤氲,滚烫的热浪自龙头下一圈圈漾开。
黄丫站在萧姝身后,低垂着双手,目光游移在龙头和萧姝的脸之间,眼底迅疾迸射出怨毒和狠戾......
她不动声色地伸出手,悄悄向前迈了一步。
第23章
"萧姝, 有人找你,北京过来的!”外头的老师叫道。
萧姝目光一亮, 应了一声, 忽然站起来,千钧一发之际,黄丫飞快地将她朝前一推。
萧姝一个轻巧地转身,避开了她的手,从她身边擦了过去, 而她刚刚迈出的脚, 磕到地上的热水瓶,脚底打滑, 一个趔趄,直直朝滚烫的龙头下倒了下去。
水雾飞溅, 黄丫左半边脸立刻被烫得通红,烫出了透亮的大水泡,凄厉的惨叫声随之响起。
黄丫疼得缩成一团,五官扭曲着, 在地上滚来滚去。
恰好外头喊萧姝的老师进来,乍看到黄丫这惨不忍睹的模样,满脸惊诧地问:“黄丫这是怎么了?”
“哎呀, 这丫头怎么这么不小心?烫成这样子,得赶紧去卫生所看看。”萧姝着急地说, 莹莹眸光里满是怜惜和担忧, 她俯身扶起了黄丫。
黄丫半边眼睛已经睁不开, 另外那只眼被刘海挡住,只隐隐漏出些光,看起来渗人得很,她张了张嘴正要反驳,萧姝在她耳边一晃,幽幽地说:“你觉得她们是会信我,还是信你,嗯,一个傻子?”
黄丫顿时僵滞住,气得双肩都在微微发抖。
老师一把拉住黄丫,拽着她往外走,边走边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就不能长点记性?走,赶紧去卫生所看看,小姑娘家家的,本来就傻,毁容了可怎么办?”
两人离开后,萧姝眸底涌出深深的冷意。
早在她弯腰的时候,她就一直留意着黄丫,眼角余光也窥到她推她的那个动作,即使没有外头那声呼唤,她也会躲开黄丫的推搡。
暖水瓶是她故意挪到黄丫脚边的,她原本只想给她个小教训,让她绊倒摔上一跤,没想到她脚底打滑,竟然磕在了水龙头下面。
想害人,结果反而把自己害了。
这黄丫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装成傻子?她和自己又是什么仇什么怨?竟要下这样的狠手?
萧姝想了许久,慢慢吐出口气,敛了思绪,提着水瓶快步走出锅炉房。
北京来的两个同志等了有一会儿,却没有露出不耐的神色,等萧姝和傅致远都到了后,才笑容满面地告诉他们,傅致远的批准令下来了,小俩口再过一个月就能调回北京,同时还转达了些傅尧樘特别嘱咐的话。
谈完后,天色已经开始昏黑,萧姝和傅致远肩并肩,慢慢朝家走,一路上,傅致远一语不发。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傅致远忽然牵起萧姝的手,飞奔进了屋,合上门栓,整个动作一气呵成,然后他将她高高举起来,在屋里转了好几个圈。
傅致远畅快地大笑着,眼中的光芒耀眼又炽热,他激动得像一个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
将近三年,人生中最珍贵的青春年华,他都蹉跎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最开始的一年多,家不像家,人不像人,他行尸走肉般活着,整天灰头土脸的,看不到半分希望,渐渐生出自己这辈子已经能看到头的念头,直到萧姝的到来。她给了他一个家,也给了他温暖和希望,鼓励他努力地振作起来,相信前路不远处的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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