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中未定_时久【完结】(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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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世界是无声的,山崩地裂在他眼前也安静如小院窗前的月色。他看到她的羽冠从头上跌落,长发如水倾泻,像那天夜里一样温软地散落覆盖在他身上。

  他的视野有些模糊了,面前的人影好似一个变作了两个。

  被铁链锁在笼中、浑身伤口溃烂、高烧意识不清时,他也曾有过这种濒死的幻觉。他看到她幻化成了两个影子,一个实的,一个虚的;一个疾言厉色欺负他,一个又柔软脆弱为他治伤掉泪。

  她就是这样,又坏……又温柔。

  他张了张嘴,发出一串模糊破碎的音节。那是他一生中第一个学会、也是唯一会说的三个字。

  贺、兰、韫。

  但是他从未开口说过话,声带嘶哑而生涩,荒腔走板,那三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发音倒像是——

  何、岚、氲。

  作者有话要说:  你的好友【雷霆】已下线。

  终于写到最想写的部分了!激动地搓手手!整篇文铺垫就是为了这个结尾!干巴爹!

  第53章

  何岚氲是被铃声吵醒的。

  她从床上一竖而起,心跳过速和紧缩的疼痛让她不得不按住心口弯下腰去, 大口喘气平息。

  有水滴接连落在面前的被单上, 洇开一朵朵暗色小花。她抬起手摸上自己的脸, 摸到满手的眼泪。

  泪水如决堤一般不受她的控制, 她只能捧住心口,像刚刚被劈开坚硬外壳的怪物, 捧着自己裂成两半、娇嫩脆弱的心, 疼痛难忍, 不知所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但又说不上来是什么。

  哭了好一会儿, 她忽然想起昨天带回来的猴子玩偶不见了,匆忙左右寻找,发现它被自己踢到床前地板上, 连忙赤脚下床把它捡起来抱在怀里。

  还好, 它还在。

  母亲听见动静,在外面敲了敲房门:“氲氲, 你醒了伐?”

  何岚氲把脸埋在猴子怀里胡乱蹭了蹭, 应道:“醒了醒了。”

  母亲推门进来, 心疼埋怨道:“在外面吃了多少苦啊, 累成这个样子, 一觉睡到大中午,都快十六个小时了,你是流川枫哦?”

  何岚氲看了一眼床头闹钟, 已经中午十二点多了。“怎么没叫我?”

  “你爸看你睡得香,不许我叫,说让你多睡会儿。”母亲越过她去开窗通风,再折回来整理床铺。

  何岚氲遮遮掩掩地背对她,怕她看出来自己刚哭过。

  母亲一边抖被子一边说:“这么大的人还抱个猴子睡觉。这猴子国外买的吧,是不是要一千多块?”

  何岚氲问:“你怎么知道?”

  “我看到小票了,两百美金还是欧元,别想瞒我!”母亲有点心疼钱,咂嘴叹气,“工资高就大手大脚,也不给自己攒点嫁妆!”

  猴子的小票她也带回来了吗?昨天没注意。至于嫁妆……她的薪水都是某人发的,就算攒个百八十万的人家也看不上吧……

  想到这里她的心情好了起来,把猴子放在床尾椅子上。刚放下去她忽然想起,昨晚上放这儿的外套不见了,衣服兜里还有……

  她忙问:“妈,你看到我外套了吗?”

  “我给你洗掉了呀,晾在阳台上。”

  “洗了?!那你有没有……”她小心翼翼地偷觑母亲脸色,“看到我口袋里的东西呀?”

  万一被发现了,要不就索性承认吧?反正她也是打算去把人……呃,倒追回来的。

  亲眼看着和他长着同一张脸的人在她面前死去,才知道自己无法承受失去他的后果。

  她要把他重新找回来。倒追而已,又不是没干过,不丢人。

  母亲埋头整理床单:“你爸爸拿的,你去问他。”

  爸爸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看《欢乐斗地主》,何岚氲走过去问:“爸,我的外套是你拿去洗的吗?”

  爸爸盯着电视屏幕上的激烈战况无暇他顾:“对啊。”

  这态度也未免太镇定了点?“衣服口袋里的东西……”

  “哎呀!”爸爸反应过来,“我就翻到一个团成一团的旧塑料袋,里面是用过的纸巾和打车票,以为是垃圾早上带下去扔掉了。是不是有重要的东西呀?”

  何岚氲连忙说:“没有没有,我找火车票回去报销,想起来了在包里呢。”

  既然爸妈没发现,那就……把人追回来了再说?

  她转身去洗漱,正好和从房间里出来的母亲打个照面。母亲的侦探观察力又发动了:“你睡了这么久怎么眼睛还红红的?干什么啦?”

  母亲的火眼金睛和推理能力何岚氲甘拜下风,索性半真半假招供:“其实我半小时前就醒了,躺床上看了个爱情片,感动哭了。”

  母亲嗤道:“你还会看爱情片感动哭,铁树开花啦?”

  这话的意思是……

  母亲接着说:“我刚才好像听见你手机响了好久,醒了为什么不接?”

  何岚氲回想自己确实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回房间拿起手机一看,果然有个未接来电,呼叫人是……穆辽远。

  他会打电话来,是不是说明,她再一次成功改变了过去?他现在没事了?

  正想着,穆辽远的电话又打了进来。何岚氲盯着屏幕看了半晌,直到母亲再次催促,才把电话接起。

  听筒里传来熟悉的声音,语气如释重负:“你可算接电话了。”

  何岚氲说:“嗯……刚睡醒。”

  穆辽远压低声音:“何教授,江湖救急!过五分钟你打过来,就说实验室突生变故,要我马上赶回去,不然就开除我,越严重越好。拜托了啊!”

  挂了电话,何岚氲还有点懵。

  母亲在旁边倒是听了个八九不离十,说:“辽远他爸妈又把他骗回来相亲啦?我跟你说,他们家的事情你别瞎掺和,坏人姻缘要遭报应的,知道伐?”

  这下何岚氲懂了。不过穆辽远跟她这关系……

  “不是我说你,辽远这么好的小伙子,两个人青梅竹马从小玩到大,你怎么就不会稍微多往前走一步呢?老穆两口子也喜欢你,我们两家结个亲家,皆大欢喜,大人的心事都了了,多好?”母亲叹气道,“年轻人非要说什么没感觉,真不懂你们……”

  何岚氲偷偷做了个鬼脸。

  他果然是只记情分不记仇怨的性格,她害过他那么多次,妻离子散、身败名裂、家破人亡都有过,转个世他就全忘了。

  昨夜梦中,最后在冰天雪地里,贺兰韫撬开压住沐漻渊右腿的冰块,拖着他在雪地里走了好几里路,一直拖到山脚,地震平息,跑散的仆役重新聚集,搭了担架把他抬走。

  他躺在担架上看她的目光有些复杂,临别前说:“贺兰韫,从此我们两不相欠。”

  一觉醒来,果然不再相欠。

  何岚氲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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