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兹敛目。
这番道理他懂,可他却一直不愿去寻找。他担心容渊与那五炁之心是宿命孽缘,担心他再次为它所累。
只是没想到,容渊竟九百年都不愿意醒来。
是同族苏醒归位重要,还是不确定的未来重要?孰轻孰重的天枰在他心里梗了那么久,也许是天意使然,今日却是帝俊将这个僵局打破了。
他方才趁容渊虚弱不查,偷偷取了血去看验生镜。观测到镜中平静无波,也算稍稍放了心。
也罢。
走一步算一步,若真有那一日,对付五炁之心他绝不会手软。
——就如同洛英当年心仪的那名凡人。
鸿钧直言:“就算寻着了,它也未必就是当初那个。五炁之心随机而生,不是轮回之物。我们都知道,当初那个已被炼化。”
几人不语。显然都很清楚这点。
洛英颦眉,有些担忧:“我真的怕他空欢喜一场。”希望再次破灭,寡淡的容渊会不会变得癫狂?如今的他,已经不同以往了。
帝俊耸肩:“谁知道呢?活着比什么都强,我们也只能帮这么多了。渡他的还得靠他自己。”
能动能说话就好。容渊那副睡美人模样,他生生看了九百年,可是一眼也不想再瞧了。
洛英问道:“如今的五炁之心为何形体,又在何处?”
众神屏气静听,都很好奇。
帝俊忽而一笑,口气愉悦:“上天待他真不薄。如今的它竟又一次生成了女子模样,不但娇俏艳丽。而且......”卖了个关子,欣然笑纳了几人更加好奇的眼神,他接着道:“而且还生在了人界帝王家。”
天地悠悠,神祗缔造花草鸟兽人诸多生灵。人与鸟兽死后为鬼,可轮回,轮回驿站为冥界。人和极少部分的鸟兽修炼飞升为仙,而大部分鸟兽与花草修炼的多半成了妖,神兽入恶、堕仙、恶妖又化魔。待五界成型,这才有了五炁之心。而以往的五炁之心凝聚成实体的要看机缘,而且多半凝聚成的都是些草木灵石,动物都极为鲜少,何况是人形。
不过连续两次都化成了人,而且还是女子,难怪帝俊说容渊好福气。
稍一转念,若是化成了男子,或者豪猪,容渊又一片深情对它......众神心肝微颤。
——幸好啊幸好!
句芒向来不是个细心的,此时却挖出一个重点:“你把它看了?”
帝俊抖了抖面皮。
五炁之心不管怎么变化,那枚金色不忍灭都会暗藏体内。若化为人身,那不忍灭则如胎记烙印于胸口处。气息只能辨别大概,如要确认,必须确定是否带有不忍灭才可。
当初容渊也是借着替五炁之心疗伤的借口,除了其衣衫才知。
换句话说,帝俊已经把它偷窥了。
啧啧,还是个女子的身体......
帝俊挫牙,暗搓搓道:“我也是没办法。”
句芒你个歹物!你要大嘴巴四处宣扬,容渊还不剜了我的眼!
天君的侧重点却不同。他忽然站起,气愤不平道:“知情不报,我看阎罗那小子活腻味了!”
五炁之心幻化的活物,没名没姓没身份倒也罢了。如今却是生在了人界帝王家,阎罗能不清楚?要么就是知情不报,要么就是玩忽职守。
额角青筋乱跳,天君邪火蹭蹭直冒,再也坐不住了:“不管他,还真在冥界坐地为王,连本君都不放在眼里了!不行,我现在就去审他一审!”
话音刚落,人没了踪影。
众神默。
寝殿内,一室明净。
风起绡动,拂起榻边垂帘,衬着明珠熠熠光辉,如坠云幻海。
床榻上,感觉到汩汩游走的真气渐渐沉稳,身着单衣的打坐男子收功睁眼,眉目清雅温和。
他微微垂目,长密的睫毛遮住一波幽深古潭。
我用渺茫的希冀代替梦境中永世与你相守,究竟是对是错?
倾池,你可否告诉我——若它不是你,我该如何?
冥界,森森阎罗殿。
阎王跪在地上,不敢仰视坐在正位上的天君,心里犹如鼓槌。
他已经想不起来这尊顶头上司上次光临此地是何时了,想起刚才他突然降临时的脸色,便知大事不妙——是祸躲不过!我兢兢业业这许久,从不曾出差错,一定是为了前合虚魔君那瘟神而来......
妈的,知道他身份的人不多,到底是谁传出去的?
胡思乱想间,天君开口了:“你说说看,我命你掌管的事物有哪些?”
咦?阎王疑惑,看来不是和合虚魔君有关,倒像是责怪我渎职?不能吧......是错判了哪个,还是黑白无常捉错了人?
想归想,仍旧老实道:“掌管凡间生死轮回,审判鬼魂。”
天君捻着胡须:“既然如此,凡人生死你都该知晓咯?”
“......是。”
“看来你果然知道五炁之心降生在凡间帝王家!”天君气极反笑:“这么大的事,竟然瞒着不报?”
“五、五炁之心?!”阎王眼珠子快瞪出来了,天地良善化成的五炁之心?他只听过,连活的都一只没见过,这番发难又是从何而来?
“天君明鉴!那五炁之心无魂无魄,不入轮回,不在微臣的管辖范围,微臣真的不知情啊!”
“就算如此,凡间多出个人,还是皇室的九公主,你能不知道?”
真他妈倒霉啊!阎王泪流满面:“微臣职权范围包括捉拿鬼魂、审判、送入地狱或轮回道,五炁之心从未在生死薄上出现,微臣自然不会知晓。”
冥界又不负责赐子、接生,哪里知道谁家什么时候怀孕,什么时候又会突然蹦出个婴孩!这五炁之心也真是,怎么就跑到凡间皇室的肚子里去了!若是山野寻常人家,兴许也不会闹出这么大动静......
急忙命人翻出生死薄,专挑皇室一栏查了半天,也没见有与天君所说时辰契合之人降生。
他一副“你看,我没骗你吧”的表情,委屈看向天君。
天君冥想的当口,他眼珠子一转,急切道:“司命星君专司凡人命数,天君兴许可从他那里得知一二也未必......”
天君见他说的有理,不好再发难,转念一想,还是先去司命那求证再说。
金光一闪,座位上人影已不见。
阎王抹了一把汗,心道:司命老儿,别怪我拖你下水,没道理这破事我一人担着吧......心累,我先回去睡一会压压惊......
待阎王离开,空荡荡大殿的阴暗处走出一青衣男子。
苍白平凡的脸上,一双眼眸闪烁着不知名的光芒。
离开冥界,天君径直去了司命星君的天府宫。
听闻五炁之心降世凡间帝王家,司命星君也是一惊,忙拿出厚厚的命薄,领着座下仙童翻阅半天,结果跟生死薄一样,并未见与天君所言生辰吻合之人。
司命将帝王家命薄详细看了会,俯首禀奏:“这一代的凡间皇帝与皇妃均是心明纯良之人,所统治的民间盛世太平。五炁之心本无魂魄,良善所生的它被其吸引,落入胎中不是没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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