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妨事,这是拙荆,”他浅笑望她,眼底一片温柔,“我们住一间就好。”
倾池心中骤然鼓槌般敲打起来,脸火烧一样发烫。不晓得他为何这样说,三分惊,七分疑惑,但也没有反驳。
“是了是了,我就说二位都像画中走出的人儿一般,这般恩爱,自然是夫妻了。啧啧,真是越看越般配呢。”那农夫憨厚笑道,边吩咐妻子准备晚饭。
容渊拱手作礼,神色如常。
乡下生活清苦,但这家子热情好客,七七八八也算凑齐了一桌子菜,简单吃完,他们便被郭大嫂引到客房休息。
待郭大嫂走出门后,容渊将门栓栓好,径直走到倾池面前:“容某冒犯了。你我孤男寡女出门在外,为了不招人闲话,只好这么说,不到之处还请见谅。”
“怎么会呢?该多谢你考虑周全,只是就一张床榻......”倾池虽表示理解,但瞧瞧屋内简陋的陈设却也犯了难,“该怎么歇息呢?”
“你睡吧,”他雅步落座于靠墙木椅:“我在这里休息就好。”
第7章 万物为谁春
原本就不习惯乡下作息,又加上这样一个秀色可餐的美男子近在眼前。倾池心里无法平静,翻来覆去半天仍毫无困意。
“容渊?”不知道他睡着没有,她试着小声喊道。
“恩。我在。”黑暗中传来沉稳的低声。
夜晚往往只是最易魅惑人心的时候。倾池想到这些日子和他朝夕相处,想到两次“湿身”被救,不由得心猿意马。
暗自骂了自己一句,强迫令自己静下心神。她清清嗓子,道出心底疑惑:“郭家大哥大嫂说城里有妖孽,你说,这是真的么?这世间,真的有妖孽和仙人?”
等了片刻,那边仍是没有声音。倾池正疑心他已睡着,淡淡的声音响起:“确然。五界六道本就并存世间。”
她骇然:“怎么可能?难道,你见过妖怪或者神仙?”
“是的。”向来温煦的音调此刻在黑暗中却平添几分诡异之色,“我见过很多妖怪,也见过很多神仙。”
她顿时寒毛林立。这话如若是旁人说,她定以为那人疯了。但从他口中说出来,她却无缘由的相信。他一向稳重自持,为人坦诚,没必要诓骗。再者,她活了这么多载,本身就是个说不清道不明的所在,虽然不认为自己是妖怪,但潜意识中也觉得她不是常人。
“那,”倾池小心翼翼问道:“有没有一种人,既不是神仙,也不是妖怪,却能寿命绵绵?”
“神仙、人、鬼、妖、魔,这五界是世间根本,但也有一些灵体不在此范围中,与五界互为平衡。他们形态寿命各异。虽为数不多,也还是存在的。”
“若你见着,会不会害怕?”她有些担心哪日他知道自己的秘密会是怎样的形容。许是不会这般淡定与她同住一屋,更不会辛苦陪她远走异乡吧?
“自然不会害怕。即使不同于普通人类,也不见得就是大奸大恶之徒。生来如何皆是命定,谁也选择不了,但怎样生存却是自己掌握的。若对五界苍生有利,则不负于天命,即便消亡,也会被人永远记着他的好,结果如何都算是此生圆满。
若心怀恶念,做出危害苍生之事,因果循环,终会受到惩罚。”他语气悠远,却含有前所未有的严肃。
倾池似懂非懂,便没再多话。只希望有朝一日他知道身边的人就是不老不死的典型,还能这般淡定从容就好。
窗外残月如钩,微凉的夜风顺着残破的窗纸渗入,她顿觉一阵冷意,不由将被子裹紧了一些,便在迷糊中睡去。
半夜醒来,天色仍一片漆黑。他那边寂静无声,似已熟睡。倾池思索片刻,抱起被子蹑手蹑脚摸下床,趁着窗外朦胧月色摸索过去。幽暗光线下,隐约可见他坐姿挺拔,双手交叉,宛如老僧入定。
轻轻将被子抖开,正要覆于他身上。突然他身形微动,倾池心中一紧,赶忙抬头看去。只见他双目已睁,定定瞧着她,昏暗月光下,眸内明暗难辨。
倾池只恨自己笨手笨脚,小声说道:“抱歉将你吵醒了。夜晚天凉,我怕你冻着,所以......”
“我不冷。”他抽出被角,声音冷漠疏离。
倾池一顿,心下滋味杂陈,莫名有些委屈。
咬了咬唇,将被子搂回来,赌气走回床榻。
身后传来一声低叹:“我是男子,身体自是比姑娘健壮。不用操心我。我只担心你原本就身体孱弱,受不得冻。”
闻言她心情稍霁,但也没忘记顶他一句:“我又不是泥巴做的纸糊的,这么多年一个人过也没见得有什么不好。你为了我辛苦奔波,要是生病了,叫我怎么安心?”
“也罢,明日我与那郭家大嫂多要一床棉被,如何?”他有些无奈。
“如此,也好。”这般哄人的语气让她很是受用,心思一松很快就睡意来袭。
由于城门未开,他们在郭家逗留了几日。
白吃白住总归不好意思,容渊拿出一些银两作为餐宿答谢,郭氏夫妇却怎么也不肯收下。
这季节也无甚农活可帮忙,瞧着那郭小四可爱得很,倾池便带着他和邻家几个小童日日玩耍。容渊则是又发挥他悬壶济世的本领,免费为村人医病。四邻皆交口称赞,郭氏夫妇也是脸上一片得色。
说也奇怪,乡下民风淳朴也没什么歹人,容渊却日日跟她紧得很,从不让倾池离开他视线半步。直爽的村民们羡慕的、笑话的都不在少数,无非说容家夫妇新婚燕尔伉俪情深,夫君对小娘子如何如何好,更有甚者,一些姨娘大妈问她是否有喜,准备生几个孩子云云,惹得倾池又是一阵面红耳赤。那些汉子们也没少打趣容渊,他倒是谈吐自然,丝毫没有羞赧之色。脸皮之厚令人叹为观止。
每当这时倾池就会有种错觉,仿若我她与他真是世间寻常夫妻。家长里短,锅台灶沿。
她沉睡多年的心悄悄起了变化,象是冰雪下一粒种子沐着阳光,抽出了芽,萌开了花。
她开始思索起他最初带她去寻那暨阳之地的动机来。想必他心中是倾慕自己的,只是性子过于冷清,不知如何表达。最初他与她相见阴差阳错有了肌肤之亲,他是个君子,虽是无奈之举,但也想着怎样负责。出来之后这些日子他对她也是极好的,日夜辛劳,护她周全。倾池心里对他除了感激,渐渐浮出一层别的意思。
只是,她怀揣的秘密,成为她固步自封的最大原因。
越想,越是纷乱万千。
这日清晨,容渊坐在院中竹椅上,手中拿本医术在看。微风徐徐,扬起他颈边青丝数缕,阳光透过老槐树繁茂的枝叶,斑驳出七彩光圈,尽数映在他白衣上。
“丰神俊朗。”她喃喃。
一直知道他好看,而现在感到他气质超然得不像个凡人。
他放下书,对她微微一笑。“怎么了?”
倾池赧颜。撩起裙摆,规矩在他身边坐下:“我一直想问你。如若当初不是我,你还会随她去寻那暨阳之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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