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或许无法承诺她不征战杀戮,但却忍不住许她一个保证,“将来若是遇上了你的部族,我会还你今日的恩德。”此话一出口,就见她笑了,他不解的问道:“你为何而笑?”
“为我们不会再见而笑。”
既不会再见,自然也就不需要他的格外开恩,因为外界是无法轻易寻得拓己部族的入口的。
小姑娘说完后,口中开始念念有词,紧接着出口就在刘玄烨面前硬生生消失了。
第1章(1)
大庆边界,气候十分严峻极端,热时令人汗流浃背,冷时让人哆嗦不止,此时冰天雪地,一抹高挺身影,身穿厚实棉袄,肩披灰白披风,站在高墙上,遥望着远方白茫茫的一片。
十年了,刘玄烨紧守着这片荒漠边界,未曾踏上归途,家在遥远的皇城,家人都在皇城之内,可他却为了不卷入纷争,自愿长年远驻于此。
多年来,他每每想要扫荡图鲁,就会不自觉想起迷雾丛林里那个小姑娘说过的话,他并非为了信守承诺,只是认同了那个小姑娘的话,杀戮战场,最后苦的都是无辜的老百姓,不管是大庆子民或是图鲁子民,那些人最终都会因为征战而流离失所,他认为征战就是要花最短的时间,将伤害降至最低,如此讨伐才有意义。
因为这个原因,他都只守不攻。
但图鲁可不像他这样宽厚,蠢蠢欲动,时不时就派兵混进大庆边界,想来个里外夹攻。
当然,每一次他都没让图鲁如愿。
至于那个小姑娘所说的部族,他从没放弃寻找,这些年来,他常会乔装打探,不管是敌情还是拓己部族,又或者该说他在寻找那个小姑娘的下落,但都一无所获。
入口已不是入口,亦无出口,神秘的迷雾丛林仿佛根本不曾存在过,而他只是作了一场梦罢了。
“主帅,京城又来催您回京过年。”
说话的是刘玄烨的左右手卞戎,对刘玄烨非常忠心,但极有野心,他一直觉得刘玄烨是个能人,不该束缚在这大庆边界,更深信只要刘玄烨愿意,登基都不是问题。
可他很了解刘玄烨的性子,他忠心为国,是因为国是他的家,且他友爱兄长,万不可能觊觎皇位,不过每回若京城传来消息,他总会特别热衷催促,只要刘玄烨待在京城,上位的机会肯定多过身在边界。
然而年复一年,刘玄烨像是在这边界生根了似的,从没有动过要回京的念头。
“回说我走不开便可。”刘玄烨又给出了一样的答案。
“主帅,皇上想念您,您为人子女,长年逗留在外不回去探视皇上,实为不孝,您真的不再考虑考虑吗?”卞戎不死心的劝道。
“你想回,我许你回便是。”
“末将回去有何用处……不,末将的意思是,皇上想念的是您,末将就算回去也抚慰不了皇上。”发现自己表现得有些过头了,卞戎连忙改口。
“得了,我的事我会看着办,长兴随我去巡防。”
“诺。”一直不发一语的李长兴这会儿才应了话,并且在卞戎还想再劝的时候,打断了他,“主帅已经说了不回,你适可而止就好。”
卞戎白了李长兴一眼,没好气地咕哝道:“你就不会帮一下腔吗?主帅都多少年未曾回京了,不晓得的都要以为主帅是被放逐到边界呢!”
这话,刘玄烨自是听见了,“放逐能图个自在,有何不好?你若觉得这边界困住了你,我捎封信回京城,请皇上在京城帮你安插个职务。”
卞戎吓得立即跪了下来,“主帅可以责罚末将多嘴,但千万不要把末将调回京城,末将这一生是跟定主帅了!”
“得了,不想回去就快点跟上!”
刘玄烨只是吓吓卞戎罢了,卞戎虽然嘴快,心思较深沉,但对他倒是忠心耿耿,冲着这点,他才会把卞戎留在身边,这些年,卞戎帮他分担了不少事务,算是个可用之人。
至于李长兴,话虽不多,但对于他的命令向来是执行到底,是个能为了他豁出性命的傻大个。
这两人在个性上能够互补,都是他不可或缺的好帮手。
他其实并非不想回京城,子曰:“父母在不远游。”他身为人子,长年在外,未能对亲上尽孝,确实不该。
然而大皇兄刘玄棋忌惮他的存在,为避免兄弟产生嫌隙,他只能继续当个不孝子了。
为了修行,莫离独自到各地游历了两年,这是身为部族公主必须的经历,修行并且精进自己的幻术,这样才更有能力保护族人。
这两年来,她一直女扮男装,这样行走江湖时方便许多,她甚至不再需要遮脸。
在她生下来的时候,部族的巫婆说了个预言,说她的容貌会为她和族人带来不幸,要她一生都得遮脸。
身为拓己部族的公主,她没有选择的余地,所以打小开始,她一直都遮掩着面容,对外则宣称她奇丑无比,无颜见人。
但其实她的好友达娜说她貌若天仙,而走跳江湖修行的时候,遇到她的人,都说她的容貌比女子更美丽。
现在要再度回到部族,她只得再遮掩住她的闭月羞花之貌。
离开两年,她有些归心似箭,想快点回家抱抱亲人,想和好朋友们说说她的江湖历险。
但当她来到拓己部族所在地时,却吓住了。
拓己部族约莫百来人,部族所在之处不大,就一个山谷,长年以来有迷阵保护,即是外界传说的迷雾丛林,如同人间天堂,族人过着自给自足、与世隔绝的日子,到处充斥着孩童玩乐的笑闹声,但是此时没有了迷阵保护,部族的一切也变得支离破碎。
屋倒、人灭,血迹四溅。
她感觉到全身的血液在瞬间凝结,她的双脚仿佛生了根,无法动弹,她的眼眶开始滚出豆大的泪水。
这哪是她所熟悉的家园,根本就是人间炼狱啊!
两年前离家时,家人和族人都来为她送行,当时她收到不少祝福和期盼,那些话语言犹在耳,众人欣喜的表情历历在目,可现在却已面目全非了。
她不敢举步,深怕踩上的每一寸土地都流着亲人和族人的鲜血。
莫离茫然望着眼前的景象,颤抖地低喃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会变成这样……”
达盛家的小萝卜呢?
织布家的摩摩妈呢?
她所站的位置原本住着两户人家,一是达盛一家,有个七岁大的孩子,众人管他叫小萝卜,平日可吵了,他一喳呼,几乎整个部族都听得到他的叫喊。
另一户人家是摩摩妈,她的手可巧了,织出来的布料不仅质地好,样式也好看,除了供族人使用,还能拿去市集换一些东西回来。
可是现在再也听不到小萝卜玩乐嬉闹的声音,也听不到摩摩妈的织布机的声响了。
泪水再度滑落双颊,莫离不敢前进,怕看到更让人痛心的景象,但她心里万般记挂着祖父和娘亲,还是逼自己迈开步伐。
祖父是负责保护族人的族长,如果他在,迷阵不可能破除,迷阵已破,那代表……祖父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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