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温暖的嗓音传来:“脾气还挺大的,恩?”
陆璟琛坐姿端正,骨节分明的手掌覆在大腿上,猛然攥紧,双眸缓慢映入她的脸,窗外的雨簌簌落下,更远处的云端蔓延开青灰色,昏沉沉的,她的发丝极软,乌黑细密的垂在耳畔,衬得面庞瓷白,大眼睛里澄澈的泛着光,一瞬明媚的点亮了四周岑寂的阴霾。
心刹那怦的一动。
他恍惚沉溺进去,周围寒意彻骨,惟有她的手心温暖绵柔,沸着全身的血液无法自制地燃烧起来,焚焚的灼着心口滚烫。
直到脸颊倏地一痛,他陡然惊醒,才发现整张脸被她揉在手心里,耳朵不禁红了红,眼底清澈的露出不满。
余青笑的更开心,伸手将他轻轻地拥进怀,揉起他的头发,唇贴上他温热的耳根:“真是傻,怎么谁的醋都要吃,我喜欢的只有你啊……”说完,连自己都微怔了怔。
这么久,终究还是说出来了。
她唇角往上一弯,低下脸,柔柔地凝望着他,他纤长的睫毛在眼睑覆着一层微影,黑眸澈静,鼻梁高挺,没有任何生动的表情。
他的感情是纯粹的,从头到尾都是将自己完完整整的交给她,过度的依赖也好,爱吃醋也好,都令她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心,纵使他有自闭症,这世上还有许多东西他都不懂,但她愿意陪着他。
她一字一字认真的说:“我喜欢你,陆璟琛。”
他眨了眨眼睛,似懂非懂,可望见她眸里盈盈的笑,惟有他的脸,也只有面对他时,才会氤氲着极温柔的感情,他脸部的肌理微动,坐在那,黑瞳烁出狼犬样狂炙的骇光,上身蓦然凶猛地朝前扑进她怀里,将她死死抱住,脸庞埋进她柔软的胸前。
他再也忍不住,贪恋地深吸一口气。
余青看他毛茸茸的脑袋在眼前动着,发间隐约竖起犬耳朵,身后的大尾巴则呼啦啦地甩摆,想来是被她哄高兴了,扑哧一笑:“你呀……”揉了揉他细软的发丝,顿时引得他手臂收的更紧,舒服地抬头拱她的手。
到了午后,他们才感到越发疲累,都想洗个热水澡,再好好睡一觉,好在热水器的使用书就贴在墙上,她先洗,洗完再教他,最后都身心俱疲地躺到床上昏睡。
这一觉持续到傍晚。
天色晦暗的几近浓墨,雨不断泼着,粗绳似的雨哗哗打在地上,腾起茫茫的白雾,漫天的黑云中,闷雷一个又一个炸响,四面都是尖利的风声。
就在这时,远处一道幽蓝的闪电轰然爆开,震得窗子剧烈颤动!
陆璟琛的身躯狠狠一抖,惊恐地收紧双臂,却拢到一片冰冷的虚无,他刷地瞪大眼,不敢置信地摸了摸床单,一片冰凉,幽蓝的电光闪烁在天花板上,隆隆作响,如同噩梦到来样的惧怕,顷刻间淹没他。
她不在这里,她不在这里!!!
梦魇的黑影从头顶层层笼罩住,将他整个人绞进去,越缠越紧,胸口绷起一阵窒息的钝痛,痛的抽起痉挛,他的心也猛提到喉咙处,扑通扑通急跳着,艰难地喘着气,脸色苍白的可怕,止不住声嘶力竭地大叫:“啊!!”
仍然没见到她,他狠狠地一抽噎,眼眶泛起通红的水汽,连鞋子也不穿,下床发狂地冲到门外,一边“啊啊”的叫着她,湿凉的地板贴着脚心寒意刺骨,一路跌跌撞撞地跑,眼中殷红的血丝缠绕上来,细密扭曲的盘在一起,突突地往外鼓胀,仿佛疯魔般触目惊心的可怕。
肖寻从房间出来,骤然吃了一惊,脱口道:“小公子?!”
第20章 【生病】
陆璟琛却置若罔闻,不管不顾地冲到楼梯前飞跑下去,跑得太急,中间踉跄着险些摔倒,简直是失去方向的飞蛾一般茫乱。
再次看到他这模样,肖寻只觉得胆战心惊,倒抽一口凉气,追到扶栏前大喊道:“她马上就回来了!!!”
四下里蓦然沉寂。
外面的雨簌簌地敲打着石阶,又密又急,缝隙里一株绿叶,纤细的叶片被雨水敲得摇摇晃晃,周围一片白茫茫的,只见砖砌的屋檐,密紧的雨水汇成水流不断地冲下,又在半空断成数颗晶莹的水珠砸在石阶间,溅开水花。
门前的水门汀湿漉漉的,客厅一片昏暗,腾着细霏的雨雾,雾气里他苍白细致的双脚顿住,没有一分血色,骨节分明的仿佛是雕刻。
陆璟琛抬起头,望向二楼扶杆,额前凌乱的碎发下,眉棱深邃又平静,可眼底猩红的狂戾暗涌着骇浪,深凝出噬人的空洞,延着丝丝死气。
肖寻被他盯得头皮一紧,后背立即升腾起寒意,直窜上头皮,冻得毛孔僵冷的发麻,他喉咙吞咽了咽:“余小姐跟我说了,她去找张老师一趟……”这个时刻,门外“哒”的一声,像有人丢了雨伞,单脚蹦跳着越来越近,伴着女孩细弱的喘息:“璟琛……”
不等他反应,陆璟琛已经扑上前,一把抱住了她。
雨势滚滚的又下大起来,隐隐的雷鸣作响,一闪一闪的雷光炸开。
肖寻急步下楼,便望见她柔弱地倚在陆璟琛的怀里,浑身淋得彻湿,脸色煞白,流淌下细密的雨珠,乌黑的长发被雨水浸的濡贴在后背,耳畔也贴着几绺发丝,勾勒出侧庞柔美的弧度,白的几近透明。
他瞳孔顿时缩细,叫道:“快,把她抱起来,去卧室里!我去拿药!”说着,火急火燎的冲回房。
陆璟琛也察觉到异样,她的身子实在太冰了,湿润的水汽隔着衬衫沁入他肌肤,冰冷的刺骨,低头观察起她的脸,望着她双眸紧闭,细软的唇瓣微有些发乌,再听到肖寻的话,怔了怔,两手才往她身下一抄打横抱起,发狂地向楼上冲。
陪她看电视的时候,总会看见一个男人这样抱着女人,虽然并没有看懂,但他知道,这世界上他只在乎她,只要她在就好。
余青昏沉着,一动也不能动,紧紧地抱着怀中的画本和铅笔盒,脸埋在他颈间,渐渐的,身上焚起灼烧般的热意,烧的皮肤干燥发疼,忍不住难受的喘息。
他听了,面孔愈加苍白可怕,把脸贴上她的,一触上那骇人的滚烫,两颊的肌理瞬时绷紧,额角细密的青筋止不住暴跳着,双眼渗出血红来,像是被困住的野兽,从胸腔里震出泣血似紊乱的腔鸣,一声比一声沉,越发的急重。
回到卧室,他小心翼翼地将她平放到床上,满心都在担忧她,根本顾不到她怀里的东西。
没过一小会,肖寻跟着跑进来,手里攥着一瓶药,捏住他的手便往他掌心倒出两片,再打一杯温水递给他。
“把这个药喂给她吃,她淋成这样,肯定会感冒的。”
陆璟琛因为自闭症总要吃药,于是坐到床头,抚着她的唇,将她的唇瓣往下轻轻一拉,放进药片,再拿起杯子贴住她的唇,生怕她呛出来,细细地往里灌水,她迷迷糊糊的还有些意识,嘴唇微动,自觉地咽下了药。
两人都守在床边,一时只有静默,窗外的雨淅淅沥沥的飘着,约莫两分钟,张老师提着医药箱急匆匆地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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