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将军入梦时_一砾沙【完结】(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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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十几岁时,曾持续地做过一个梦,梦里细节清晰,甚至还相互关联,而内容全关乎于一个女子。

  梦里场景仿佛就在将军府,可又和他当时所处的有些不同。他与那女子时而携手低语,时而嬉闹调笑,更多的时候……却是在床笫缠绵。

  他记得那女子的每一次娇吟,动情时脸上现出的媚色,还有一双皎皎玉臂,如何水蛇似的,滑腻腻地缠在自己腰.上、背上,或是……

  那样销魂蚀骨的滋味,他怎么也没法忘记,由于梦中的细节太过真实,他也曾试图找过这样的女子,偏偏被依着画像送到府里来的女人,他一见就索然无味,根本提不出半点兴趣。

  直到今日见了未来的太后,他却震惊的发现,她与自己记忆中那女子的容貌,至少有九分相似,唯一不同的是,她不似梦里那般娇嗔可人,虽低眉顺眼坐在上首,却散发出一股心机深沉的妖气。

  可他到底是久经历练之人,顷刻间,便掩下心头的惊疑,用若无其事的语气道:“皇后看起来有些面善,不知是否曾与臣有过一面之缘。”

  苏卿言的脸有点僵,难怪方才这么看她,该不是想起乾元门前那一幕了吧,连忙瞪起无辜的眸子,斩钉截铁地道:“没有,本宫从未讲过将军。”

  魏钧淡淡收回目光,手指在膝上轻叩着道:“看来……是臣眼拙了。”

  被晾在一旁许久的太子,这时终于决定找些存在感,挺直背脊,有板有眼地道:“不知魏都督今日来找孤王,所谓何事。”

  魏钧朝他转过头:“再过两日,殿下就要举行继位大典,届时殿下便正式改年号称帝。臣与相国和六部大臣商议过,殿下还未到能独理朝政的年纪,需得有人从旁辅助。左相苏桓、御史中丞谢云舟和尚书府吴启,愿为殿下的辅政大臣,但大越国事纷杂,外有异族进犯,内有岐王余党还未尽除,光靠几位文臣辅助,只怕迟早还有大乱。臣身为兵马大都督,愿尽全力辅佐圣驾,但毕竟师出无名,还请殿下早日定夺。”

  太子被这一连串听得发懵,苏卿言却是懂了,魏钧不甘只做个祁阳侯,屈居在六岁的皇帝之下,这是专程过来逼宫,想要太子登基后,为他封个摄政王的名号。

  可太子很快转过弯了,看了眼魏钧腰间佩刀,摸了摸脖子没出息地问道:“那魏都督觉得,孤王该为你封个什么名号呢?”

  苏卿言皱起眉,这是毫不抵抗,拱手将权柄让人啊,于是握起拳,放在唇边重重地咳了声,提醒他失言。

  魏钧脸上闪过丝寒意,眼峰扫到苏卿言身上,笑道:“皇后可是身体不适?”

  苏卿言被这目光吓得颈后发麻,迫不得已又捂着唇多咳几声,谁知假戏成真,呛到口口水,扶着桌案脸憋得通红,咳得眼泪都出来了。

  太子这时倒是灵光一现,忙走过去关切地拍着她的后背道:“母后方才就说受了风寒头疼,这下只怕是加重了,孤先陪母后去歇息,封号的事以后再议吧。”

  魏钧冷眼旁观,然后站起掸了掸衣角道:“那臣就不多打扰了,今日之事,还请殿下早做定夺。”

  眼看着他的背影转出殿外,太子重重松了口气,又一脸艳羡地问苏卿言:“母后,你说我何时能长成魏将军那般魁梧威风。”

  苏卿言捏了捏他脸颊的肥肉,一脸嫌弃:“殿下先管住这张嘴再说吧。”

  另一边,魏钧走出宫外,翻身上马,对旁边的副将道:“给我好好查查皇后的底细。”然后又扯了扯唇角道:“看来苏相这个女儿,只怕也是个扮猪吃老虎的角色。”

  可那一晚,威风凛凛的魏将军又做了个难以启齿的梦,这一次,那张脸被换成了皇后今日的模样,惊醒之后,他开始认真思索该讨一房媳妇儿了。

  第10章

  魏钧走后,苏卿言把又小胖子太子哄的练了两遍大典时的礼仪。

  可怜的太子紧绷着神经应付完权臣,筋骨也不能放松,最后累得瘫软地趴在案几上,远远看上去,像一坨被甩在砧板上的五花肉。

  苏卿言作为偷懒怕苦的前辈,对这一幕十分感同身受,难得没再嫌弃他,喊了宫女进了扶太子躺在床榻上歇息,太子把脸舒服地挨在枕上,嘴里还在迷糊地嘟囔着:“我不想登基,我想要父皇……”

  他喊着喊着,紧闭的眼睫上便滑出颗泪珠,苏卿言坐在床沿,怜惜地摸着他的脸蛋想:再怎么盼着他早日坐稳帝位,太子到底只是个六岁的孩子而已,他们对他好像太过苛刻了点儿。

  可那龙椅高高在上,一旦登顶,便享有无边的权力,但自古踏往龙椅的这条路,都是没法回头的。

  往上,是耀目的帝王尊位,往下,却是万劫不复的深渊。太子年幼便登基,不知多少人在旁虎视眈眈,如同守在肥肉旁的秃鹫,各个怀着诡谲难辨的心思,盼着在小皇帝手上拿到更多好处。

  如果她没猜错,她的父亲也是其中一个。

  苏相走进坤和宫时,苏卿言正在训斥尚服局的女官绣错了太子的冕服,言语间,已经颇有皇后的威严,他微微一笑,待那女官离开后,才撩袍行礼道:“微臣参见皇后。”

  这是宫变以来,他们父女俩初次见面,苏卿言虽然强忍着,眼眸间还是不自觉带了泪,但只能在离他几步处,低头喊了一声:“父亲。”

  “你说魏钧想要做摄政王?”

  苏相用杯盖轻磕着茶杯沿,轻轻朝热茶上吹出一口气,语气淡淡,似乎并不觉得出乎意料。

  苏卿言点头道:“父亲觉得如何呢?”

  苏相露出个苦笑,眼看左右无人,便抿了口茶,叹气道:“他魏钧就算想做皇帝,又有谁能奈何的了他。”

  苏卿言想了想道:“可我觉得,魏钧既然愿意尊太子为君,到底是还顾及着名声,暂时不会有废君自立的念头。但他若做了摄政王……”

  “摄政王的权力无异于皇帝,一旦他享受过这种滋味,往后太子成年独自理政后,他只怕再难将这权力拱手让出。”苏相沉吟着接口道。

  苏卿言点了点头,她最担心的便是这件事。其实她并不在乎他们如何明争暗斗,可她曾答应过靖帝,必须保护太子的安危。

  此前听魏钧提到三位辅政大臣,她便觉出端倪,父亲苏桓和吏部尚书吴起在朝中各为派系,再加上个素有清流之名的谢云舟,这份辅政名单,必定是由三方制衡的结果。

  若不是顾忌魏钧手上的兵权,他们是绝不愿将治国的权力分与他人,所以魏钧才会直接找上太子,想由他直接下旨封王。

  可如果由辅政大臣一齐上书,这摄政王可就没那么容易封得成。

  苏相将茶杯放下,已经明白女儿让自己进宫的用意,拍了拍她的手背道:“我明白了,我会努力去斡旋,不让太子为难。”

  父女俩又寒暄了几句,说的都是些府里家人的琐事,苏卿言得知母亲的旧疾一直未再犯,弟弟的学业也被夫子肯定,心情转好了不少,等到苏相要离开时,她又生出些不舍的离愁,亲自将他送到宫门前,交代宫女递上她特地为母亲和弟弟准备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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