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是说:“你知道,我这个人不自恋的。”
或许在付出的当时,她也以为别人跟自己一样没心没肺,偶尔犯贱救了几个人,哪里想到他们会用心来回报。而她,大概也是容易心软的。前半生,除了沈东篱没什么人真心对她好过,一旦别人对她真情相待,她就只有以身相许了……
其实她早该明白的,就像在最开始的时候,沈东篱给了她一个馒头,她就死心塌地跟了他十年,旁人又何尝不会如此呢?
或许是因为她对旁人的无欲无求,视旁人如浮云,反而勾起了别人的好奇心和征服欲,最终化为一腔柔情、满腹深情。
于是我想,李莹玉,我们的老爷,其实是一个很强大,并且习惯于掩饰自己的女人。
直到那天发生了一件事。
那天我路过中庭,看到老爷呆呆地站在墙下,双手拢在袖中,微仰着头半眯着眼,不知在做什么。我心里好奇,便停下来偷看,只见她深吸一口气,双膝一弯,向上一跃——我的心一下子提了上来——可是只跳了半墙高便气力不继落下。
她撇撇嘴,又试了一次。
那天下午,她在墙下跳了百来次,最终长叹一声,垂头丧气地走了。
那天下午,我躲在门后,大公子藏在花架边,二公子三公子在回廊上,五公子在树后,四公子藏得太好,我没找到他。
我想,老爷的功夫是彻底废了。
第二天,二公子下令,府内任何人不得卖弄功夫,不准翻墙,不准使用内力,不准……
老爷怔了半天,才回过神来,走到后院时她贼兮兮地跟我说:“其实我知道他们在看,我故意这么跳的,不然以后他们使用武力,老爷我肯定会被拿下。”
我当时真是被她骗了,一颗同情心瞬间碎成一片片,白了她一眼扭头就走,若不是我忘了拿东西回头去找她,又怎么会发现她一个人偷偷抹眼泪。
呸,我们这些高手特意掩藏起气息,她一个武功全废的人怎么可能察觉得到我们在偷看?
老爷真不愧是老爷,很狡猾……
我叹了口气,假装没有回来过。
于是知道,她再强大,到底也还是个人,是个女人,人前掉的眼泪可能是假的,但一个人时,卸下了面具,她也会有软弱的一面。
到这时,我方觉得她真实。
有一天,我们李府门口来了个半仙先生,背后插着支幡子,上书“随宇而安”,问我关于我们家老爷的看法。我想了一会儿说。
“老爷这个人,和她表现出来的形象截然不同。她看着迷糊,其实心里门儿清;看上去自私,其实对谁都上心;看上去花心,其实比谁都重情;看上去流氓,其实她就是个流氓……”
这就是我想说的。
——白虹山庄,夜莲。
作者有话要说:一些无关紧要的小番外就更新在这里了~~~~~
爱打酱油的某人飞过~~~~~~~
解禁令
我抖了一把,刷地睁开眼睛。
床头乌压压围了好几个人。
师傅、唐三、乔四、燕五……陶二,你又缺席了。
“作甚?”我抬手抹了抹额头,又是满头大汗。
燕五收起金针,淡淡道:“该起来吃午饭了。”
我懊恼地一个翻身坐起。“吃饭就吃饭,你好好地叫啊,有必要拿针扎我吗?”
唐三乔四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燕五哼笑两声,师傅左右看了他们一眼,叹气道:“好了玉儿,过来洗把脸。”
莲儿招呼着下人就在乔园开饭,几人且先退了出去,师傅拧了毛巾与我擦脸,我干笑道:“这天气开始回暖了,我这睡得一身汗的,改明儿该换件薄被子了。”
师傅低头看了我一眼,没有笑也没有回应,毛巾最后在脖颈处擦了擦,然后披回架子上,让下人撤了出去。我就着温水洗了手,忽地身子一紧,被师傅纳入怀中。师傅从背后抱住我,在温水中握住我的手,手心手背相贴,轻轻摩擦。“玉儿,在我们面前,无须伪装。”
我心上紧了一下,继续干笑,“呵呵,哈哈……我没伪装……”
师傅叹了口气,一口气拂在我耳边,让我哆嗦了一把,扭头在他唇畔偷了个吻,随即嬉笑着向外跑去。
看了看日头,也近日中了。圆桌上汤菜俱全,各人都落了座,我抬起筷子绕了一圈,不悦道:“又没有小油鸡。”
燕五嗤笑一声。“你的追求就止于此?”说着给我舀了一碗鸡汤,“先喝着暖暖胃。”
好吧,看在他还算关心老爷我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他对小油鸡的侮辱了。
一碗汤下肚,我又吧唧了几只冬虫夏草,看了看身边的空位,皱眉道:“年初开业时比较忙,可是也该过了那时段了吧。陶二这般三番五次缺席,实在有碍家庭和谐。”抬头看唐三。“三儿,你一向跟陶二走得近,他最近到底在忙什么?”
一般家庭若出现这种状况,多半是爬墙了,但陶二,我相信他,他就算爬墙也会爬得轰轰烈烈,决计不会瞒着我。
唐三听我这一问,停箸道:“你自己问二哥去。”
瞧这什么态度,我一家之主的威严何在!
“好吧……”我说……
唐三对陶二的态度素来敬畏,虽然有着陶嫣那一层姻亲关系在,陶二有些公事还是和唐三一道处理,但唐三说起陶二,多半还是敬畏得疏远。反观燕五,虽然不参与陶二的公事,但因为多年相处,感情上倒是比较融洽,心都向着陶二。你说这陶二跟燕五一道,师傅跟乔四一道,老爷我跟唐三孤家寡人怎么说也该同病相怜一道去,怎么他还是站在陶二那边,至今没跟我结成统一战线呢?
倒是进来的莲儿说话了。“老爷,二公子说了,今儿个方小侯爷要搬出去,他去送送。”
诶?诶!
我奇了,喜道:“方小侯爷搬走了?什么时候的事?搬去哪里了?”
“就今天早上临时决定搬走的,搬到后巷子的一间宅子。”
后巷子的宅子……我摸下巴沉思,“莫不是……墨惟家斜对面?”
莲儿笑道:“正是。”
不对啊……我还来不及高兴就先疑惑了。
“这方小侯爷到底做的什么打算?他真想在洛城落地生根了不成?不是说他是个风流浪子吗?”
“哪个知道呢。”莲儿撇嘴道。
“那我以后也不用戴面具,不用躲着他了吧?”我转头问师傅。
师傅淡淡一笑。“没必要了。”
这憋了许多日子的窝囊气总算吐了出来,用过饭,我便让燕五给我除去易容。惬意地仰靠在躺椅上,我眯了眯眼,侧头看着燕五净手,那水珠经阳光一照,闪闪发亮,顺着白皙修长的十指滑落,不得不说,论手型,还是燕五和师傅的漂亮,而燕五更骚包,他更会保养,那指甲盖呈现如象牙般的色泽,十指灵巧,乃是妙物。陶二唐三乔四的手指节分明,称得上是宽厚大掌,而老爷我……那真真是一双肉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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