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裁_书缃【完结】(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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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体弱多病,忧思郁结,衰弱而死。”

  “不可能!”暮吟皱紧眉头,断言道:“雪颜珠具有治百病,益寿命之效,只要她带着雪颜珠,绝不可能病死。”

  “我母亲生活清苦,身无长物,我从未见过什么雪颜珠。”我心中暗惊,难道我娘亲的死别有缘故?

  “郎烈?”我和暮吟上山,忽然看见郎烈迎面走来,垂头丧气,怕是又受了父王的训斥。

  郎烈听到声音向我看来,本以为会看到他对我冷嘲热讽满脸不屑的表情,我也做好了接招的准备。十年未见,我再也不是当年那个任他欺凌的低贱半妖了。

  但我万万没有想到,他只是略惊讶的看了我一眼,看到暮吟时神色忽然带了些敬畏与防备,走上前来拱了拱手恭敬道:“在下琅琊狼王嫡子郎烈,不知阁下是青丘哪位神君?”

  暮吟微笑向前走,“嗯?本君从未见过你,你怎知吾来自青丘,又怎知吾身份?”

  郎烈挑了挑眉,他得意时向来如此:“父王教导,青丘乃上古神祗居住之所,神息浓厚,在下见神君气势恢宏,且又着纯色冠服,祛边绣狐,想来便是青丘哪位了不得的神君了。小狼见识浅陋,若有猜错,还望见谅。”

  我重新上下打量着郎烈,他说人话还真是让我不习惯啊。

  郎烈注意到我的视线,也狐疑的打量着我,似乎觉得我有些眼熟:“阁下看着面善,不知是神君的什么人?”

  我实在忍不住,冷笑着看他:“我和他没关系,我也不是人,只是个‘半妖’而已。”

  郎烈终于想起来了,只见他面容阴鸷的盯着我:“半妖?你是朔月?”随即脸上浮现鄙夷的神色来,“十年了,还以为你早死了呢。”

  手上流光显现,斩魂柱地,“那真是让你失望了。”我缓缓举刀,“我的兄长。”

  郎烈的武器是攻山矛,上刻绿色狼纹,锋利无比。“我郎烈此生最为屈辱之事,便是成为你这低贱半妖的兄长!”

  不用顾忌什么兄弟之情,不用在意什么孝悌之义,十年前的仇恨尚在,我们心中早已将对方千刀万剐。

  两器相交,草木尽折,刀风过处,风云变色。

  代明心法一共九重,但重重递进,愈来愈难,尽管我已刻苦训练,但如今也只能突破第七重。不过对郎烈来说,不必使出全部功力,我便胜他无疑。

  郎烈终难抵挡,矛身断为两截。我不曾犹豫,刀尖直指他的咽喉,再前一寸,他必死无疑。

  忽然一阵厉风袭来,风刃为刀,席卷过处皆无活物,而那劲头正是指我。我心中惊骇,提刀来挡已是不及。

  说时迟那时快,风刃之前忽然立起一道术法屏障,似飓风漩涡般瞬息之间将风刃化为虚无。

  暮吟悠悠收回手,看向来人笑道:“虎毒尚且不食子,琅琊王倒是下得去手,还是说这向来是琅琊望子成龙的手段?”

  “原来是青丘帝君暮吟神君。”琅琊狼王郞牙略一拱手,“今日小儿无状,冲撞了神君,还望神君大人大量不要与他一般见识,饶过他的性命吧。”

  狼妖寿命至多一千年左右,郞牙如今已有七百余岁,却仍英挺俊朗,神采奕奕,不见一丝老态。

  “琅琊王错了,令郎并没有得罪我。至于他们两个为什么会打起来,这就要问你的两个公子有什么恩怨了?”

  琅琊王闻言看向我,面带疑惑。

  ☆、断亲

  当母亲病重无药可救时,我以为这是最大的绝望;当母亲逝世,兄长欺凌,父王忽略时,我以为这是最大的绝望;可是直到此刻,看到父王看我的眼神,我才明白,最绝望的,不是你爱的人不爱你,而是你爱的人,压根不知道,你是谁。

  “父王忘了,他是朔月。那个低贱的人类女子墨香生的低贱半妖!”

  我按在斩魂上的手微微颤抖,我要花尽全身的力气,才能抑制住这足以灭顶的愤怒与哀恸。

  “人类女子?琅琊王向来看不起人类,却又娶了人类女子,看来这墨香倒有几分本事。”暮吟看着郞牙似笑非笑,忽然眼光凝在他发冠的明珠上,嘴角的笑意渐渐变冷。

  “神君谬赞,不过是郞牙年少轻狂,不足挂齿。”郞牙微微一笑便轻易带过了母亲的一生,随即道:“不知神君大驾光临寒舍有何要事?”

  “哦,也没甚要事。”暮吟对郞牙笑得亲切,“只不过,五十年前我倾尽妖力曾炼了一颗雪颜珠,那时事忙,后来才发现这珠子竟然不见了。雪颜珠本不稀奇,只是炼制珠子时本君不小心将精血滴在了上面,对别人而言无所谓,可是对本君来说却是独一无二的,是以这么多年,本君一直记挂在心。好在上天怜悯,今日竟让本君发现这颗珠子的下落,正是在这琅琊山上,敢问琅琊王,可曾见过本君这如鱼目一般的珍珠啊?”

  暮吟说得含糊不清,我不甚明白的随着他的目光看向郞牙,却惊讶的发现郞牙目光躲闪,额间隐隐有冷汗渗出:“小王……小王这就派人去找……”

  “不用了。”暮吟面上一丝笑意也无,幽幽蓝瞳寒冰一片,“本君的东西,本君自己取,就不劳琅琊王大驾了。”

  暮吟话音未落,只见郞牙面容扭曲,目眦欲裂,似是痛苦异常。郎烈忙去扶他,我看着他饱受苦痛的模样,莫名的竟感到一丝快意。

  正在此时,他发冠的明珠忽然焕发出夺目的光彩,缓缓从冠上脱落,落在暮吟伸出的右手中,静止不动了。

  再看郞牙,哪有之前半分神采,两鬓斑白,皱纹丛生,竟似片刻之间老了几百岁。

  暮吟俯视着他,像看卑贱的蝼蚁:“琅琊王不问自取本君的雪颜珠几十余年,如今取你三百年妖寿,你可有异议?”

  郞牙低着头,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到他气若游丝的□□:“小王……小王不敢。”

  “谅你也不敢。”暮吟一甩袖,款款走下山去。

  “你还在这里干什么?看我们的笑话吗?低贱的半妖!”郎烈恨恨的呸了一声,语气恶劣。

  我无暇理会他,只是看着那个曾经在我心中无比高大的身影,涩涩开口:“父王,我,半妖朔月,最后叫你一声父王。今年我四十岁了,四十年来,我却只见过您三次,从未得过您半句关怀,不过也不重要了,今后琅琊山,琅琊王,朔月再也不会来,再也不会见了。”

  衣衫扬起,手起刀落,“你我父子情分,有如此衣。后会无期。”

  “朔月,你这该死的半妖!”郎烈拿起一半的矛尖便向我刺来。不过片刻后,他的矛便摔在了地上,一同摔在地上的,还有他的右臂。

  我隐去斩魂,充耳不闻他的哀嚎,缓步下山,“不要再来惹我,否则,下次砍去的,便是你的脑袋。”

  父子断绝,兄弟离心,我心中空空,无意识的又回到母亲坟茔前,不防又看到了暮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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