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
难道忘记缴费停机了?刘顿给唐伯爵电话充了话费,隔十分钟拨打,还是不在服务区。
刘顿想起唐伯爵说过的话:“考古研究所有些人在荒郊野外、田间地头待一整年的。”
难道考古现场太过偏远,连手机基站都没有?
那他们怎么和外界联系?
一定是卫星电话。王老馆长应该知道号码。
刘顿决定明天去一趟西海区博物馆。
刘顿猜的没错,兽夹村家族墓地考古队所处深山野岭,没有信号。
刘顿今天历经艰险,克服严重心理障碍救人,唐伯爵这两天过的也不轻松。
绿岛到德州的高铁,唐伯爵在二等座上喝了两瓶甜腻的冰红茶,中途去一趟洗手间,途中几次打瞌睡,均被车厢各种不插耳机的电子产品吵醒。
没办法,博物馆只报销高铁二等座车票。
“我的老家,就是这个村,我是这个村土生土长的人……”
邻座是《乡爱》的忠实粉丝,不仅开着弹幕,连片头和片尾曲都不跳过,全车厢里的人被迫听了四集广播剧。
在第五集片头曲开始的时候,德州终于到了。
唐伯爵买了两只德州扒鸡,登上一辆有些年头的绿皮火车。火车上了年纪,和人一样体力不支,且走且停,时不时给快车和高铁让道停车,并不长的路程居然走了六个小时。
列车晚点三小时,还要倒一次长途汽车,走的是国道,没有高速。半夜在一个小站下车,唐伯爵入住当地最豪华的“五星大酒店”。
前台接待十分时尚,皮裤皮袄,脖子戴着栓狗绳似的项链,顶着杀马特造型鸡冠头,哥特风妆容太浓,看不出性别,“单间五十,双间三十,大通铺十元一晚,一百押金,损坏东西从押金里扣。”
声音也是雌雄莫辩。
唐伯爵交一百押金:“单间,我要发/票。”
杀马特:“开多少?一百?”
唐伯爵:“如实开就行。”
杀马特甩给他一枚油迹斑斑的钥匙,“107,我们这里早上十点退房。”
唐伯爵走了几步,问,“你们不登记证件?”
杀马特一甩霸气鸡冠头,“登记这些干吗,没事找事,本地人我都认识,外地人我不想认识。”
当晚,隔壁106的汉子呼噜打得要掀翻屋顶,说梦话像是口技表演,似有万人千语,隔墙视之,一人一床一枕头而已。
108住着一对男女,男嚎女叫一整晚,绝不浪费时间和房钱,毕竟勤俭节约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107的唐伯爵早上五点就退房了。
☆、第20章 我好像在那里见过你
天没亮,唐伯爵在汽运站旁边的小饭馆吃早餐,一根油条、一个茶叶蛋和一碗当地人叫做甜沫的小米面糊。
说是甜沫,味道其实是咸的,煮熟的小米面糊浇上一勺青菜丝、花生、豆腐干、姜末、胡椒粉等熬制的咸卤子。
唐伯爵对吃有些讲究,小米面糊没有煮开,一坨坨的夹生,混合有些嗖味的咸卤搅拌在一起,像是刚刚从醉汉嘴里吐出来的东西。
唐伯爵皱着眉头,放下碗,去对面包子铺买了两个馒头,一碗豆浆加五大勺白糖,把茶叶蛋夹在馒头里吃了。
馒头味道还是不错的,唐伯爵有买了五个当做路上的干粮,汽运站开门营业了。
“一张去兽夹村的车票。”
“那个线早就停了。”售票员打着呵欠,“兽夹村人少地偏,整个村迁到镇上,兽夹新村在镇西边搞蔬菜大棚,老山村里只有些不愿意挪根的老人,你得叫个车去。”
走出汽运站,一群黑车司机围过来,唐伯爵没有理会,在街头叫了有牌照的正规出租车。
一连三个出租车,听说去兽夹村,立马拒绝:“路不好走,跑一趟车要颠出毛病,车钱还不够修车。”
黑车司机们再次涌过来,唐伯爵登上一辆绿色吉普车,并坚持要拍下黑车司机的驾照和身份证,乘着手机还有信号,把照片给了王老馆长。
唐伯爵给馆里打电话:“老馆长,没有公共交通工具,只能坐黑车,要价三百,没有正规发/票,司机的驾照和身份证可以做证明,回头报销您要签字的。”
王老馆长对差旅费卡的严,经常不认账。
王老馆长:“行,回头你凑三百的出租车票,我肯定签字。”
唐伯爵挂断电话,对司机点点头,“好,可以出发了。”
黑车司机啧啧称赞,“公家的人就是不一样,做事谨慎,你是考古队的吧,放心,我的车专跑山地,稳着呢,上一次你们考古队三十个多人也是包了我的车运仪器,一个都没颠坏。”
一路可以说是险象环生,山路颠簸暂且不提,路面时不时还有结冰,盘山路没有护栏,有时车轮甚至和悬崖平行。
唐伯爵刚开始坐在副驾驶位置,后来道路越来越玄幻,且云雾缭绕,吉普车差点变成过山车一样刺激时,低血糖的唐伯爵自觉坐在后排,闭着眼睛吃着巧克力压惊。
黑车司机安抚客人,“我就是兽夹村出来的,这路我熟,闭着眼睛都能开。”
话音刚落,吉普车急刹车,前方道路有滚石横在路面,黑车司机和唐伯爵下车,合力将滚石推开,
当唐伯爵自觉骨头都要从肌肉皮肤里颠出来凉一凉时,兽夹村终于到了。
吉普车在村头停下,黑车司机说道:“只能送你到这了,村里小路没法行车。以前给考古队送仪器的时候,是换了牛车拉进去的。”
唐伯爵背着登山包,拉着行李箱进村。
果然如售票员所说,兽夹村已经迁走,房屋还在,人没了,猪圈、牛棚都是空的,连一声狗叫都没有,山村一片死寂。
这地方可以拍山村版寂静岭。
时间仿佛永远停滞在八零年代,唯有几间舍弃的老房子墙面上刷着火红的标语提醒唐伯爵目前所处的时代:
“母女同怀二胎不丑,婆媳同生二胎光荣”
“让全村育龄妇女怀孕是村支书不可推卸的责任”
“该生不生,后悔一生,该养不养,老无所养”
新鲜的红字似乎还散发着油漆味,唐伯爵心下稍定,舒展颠麻木的身体,继续前行。
前方有个平整的打麦场,麦场大石磨上坐着一个穿着半旧军大衣、戴着夹棉雷锋帽的老人,正在晒太阳。
老人双手杵着拐杖,腰身挺得笔直,军大衣左胸口袋上别着一排半旧的毛/主席头像胸章,一共七个,造型各异。
见陌生人进村,老人坐在石磨上不动弹,眼神却渐渐锐利起来。
唐伯爵停步,想着临行前王老馆长的“教诲”,从口袋里摸出一包泰山烟,双手恭恭敬敬的递过去,“老人家,我外地来的,找考古队。”
老人接了烟,问,“啥是考古队?”
唐伯爵双手刨地,做出挖掘动作,“挖坑的,一共三十几个人,戴眼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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