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敛了眉眼,回答说:“自然是能拦下几个,便是几个。”
秦湛眉梢微动,雁摩低声道:“剑主和她这种人废话什么,我们一起上,径自先将她打发了去便是了!”
漪寄奴闻言轻笑:“怎么,几个大男人,还要欺负一个弱女子吗?”
雁摩真想说“瞧瞧你十二金殿累出的血骨,有哪一阶能算你是个弱女子”,但他尚未说,一直沉默着,未曾开过一口的绮澜尘说话了。
她姿容清绝,眉目清冷时,尤为傲霜欺艳,与十二金殿前的女阎罗径自对比,正似一冬一夏。
绮澜尘微微抬眸,她淡声道:“殿主对我四人的到来,似乎毫不惊讶,甚至瞧着早有预计。”
漪寄奴终于看了她一眼,却只是淡笑不语。
绮澜尘道:“看来魔尊一早便猜到会是由我们来了,既是如此,秦湛所猜大抵也差不离些许。”
漪寄奴嘴角微扬,她问:“那又如何?计划若是张扬在阳光下便失去了效用,那就当不得计划二字,只不过是小儿玩闹罢了。就算魔尊猜到了剑主布局,剑主又同样猜到魔尊布局。如今局势已起,两者难道还会弃局不理吗?”
秦湛轻笑了声。
她道:“当然不会。”
漪寄奴横枪在前,眉眼微垂:“那便请先过奴这一关吧。”
秦湛看了漪寄奴一眼,收袖急掠而去!
漪寄奴拦也不拦,自随她而去。而剩下的四人,她倒是一并视之。
绮澜尘见着她,桃枝从袖中出鞘。
一截褐色的枝干被她的指尖捏住,她对令三人道:“一剑,你与朱韶速去。若是真如此人所言,前方等着的必然是知非否和司幽府君。知非否心性如何,你最了解不过,他与司幽府君也未必会放秦湛过。在面对温晦之前,秦湛但凡多耗损一分力,都是一分败局。”
一剑江寒看了一眼绮澜尘,绮澜尘的实力如何,作为当初被她含笑称作“一剑师弟”的一剑江寒自然清楚。他并不觉得绮澜尘会输,只是魔道惯来凶恶,这女阎罗瞧着也不是善茬,他心里隐忧绮澜尘会吃闷亏。
可绮澜尘却道:“我留下,自然是有拦住她的底气,你留下做什么,观战吗?”
一剑被她说的一顿,只得略一拱手,便速速离去。朱韶同样向绮澜尘行了一礼,也跟去了。漪寄奴见状一枪回转欲拦,却被绮澜尘桃枝一点,以无形气劲阻挡,漪寄奴枪尖回防,便漏了空隙予一剑江寒朱韶二人脱身!
她见两人逃脱,心里想着前方是知非否,倒也不追,反倒回头看向了绮澜尘和留下的花语。
她笑道:“怎么,留下一个大的一个小的来对付我吗?”
“我的十二金殿,可不欢迎不知情趣的女人,也不欢迎不通世事的小孩。”
绮澜尘却分毫不将她的挑衅放在心上,她捏着桃枝的手指从袖沿下露出几分。泛着粉色的指甲压在桃枝褐色的枝干上,显得有几分怪异,这几份怪异让漪寄奴多看了两眼。
下一刻,她脸色突变急退——
而绮澜尘手中的那根枯桃枝上却突然绽放了几多淡粉色的桃花。
绮澜尘眼睫微抬,口中轻语:“春光十载,始尽芳华。”
“花语且退去,我一人,可能拦得你梨花白?”
漪寄奴瞧着她,眼里渐渐染上了笑。
她倒也不磨叽,径直横了枪,枪尖之上,由她沁毒灵力覆上,锐利难当、凶狠难当。她将这样一把长枪对准这绮澜尘,笑道:“那奴便来试试这桃源的‘桃枝’,看它到底有何种能耐,方能被称作与‘醉光阴’其名的至宝——!”
绮澜尘见她一枪攻来,脚下步伐连变闪动身形,可女阎罗的枪倒全然不似她表露出的个性那般矫揉造作。她的枪锋且利,其意鲜明,半点也不拖泥带水,正相反——她一枪出,枪灵随着咆哮于枪尖,似雷兽咆吼,竟是天下最悍然之枪!
若是漪寄奴手中之枪,是与她外露个性截然不同的果断霸强。绮澜尘手中的桃枝,也远不是表现出的那般尽了芳菲颜色凋零。
绮澜尘以握剑势握住桃枝,在漪寄奴又是一枪迎面攻来之际,竟是不闪不避,相反,她甚至近了一步。她的右臂后彻,以而上的姿态迎向漪寄奴,桃枝枝头微探,梨花白的枪尖尚距她有三尺之远,却已感受到了彻骨凉意!
绮澜尘淡声道:“冬雪。”
漪寄奴见寒霜在眨眼间便要覆盖上的她的枪尖,不得不先行使力震碎枪尖寒冰!她这动作一撤,便给了绮澜尘欺身尚前的机会!
阿晚曾说,要对付漪寄奴的梨花白,最好是同样选一擅长长兵之人应对。
但绮澜尘却说桃枝更合适。
因为绮澜尘执起的桃枝,与胧月清折的下三枝不同,她手中的桃枝是桃源里真正焕发异彩,与“醉光阴”同名的上三枝之最。远可携天地气、凝春风、夏雷、秋露、冬雪。近——则是堪比昆仑寒铁的利器!
漪寄奴见状,毫不犹豫暂弃手中梨花白,梨花白被她抛于上空,以脚尖一抬一刺,又反向绮澜尘攻去,在绮澜尘欲避的时候,忽以双掌粹毒直向她胸口攻去!
花语突然叫道:“右边!!”
绮澜尘毫不犹豫,手中桃枝直往右去,漪寄奴佯攻被破,只得仰面避退,重新接回长枪,生生受了绮澜尘一击。
她停下步伐微缓,瞅着一旁的花语似笑非笑道:“原以为是个不懂事的娃娃,想着你若不闯便留着你在门外予同伴收尸。可你如今辜负奴的好心,要这般打扰姐姐们的争斗,这可不是好娃娃该做的。”
花语抿着唇,她面色发白,有汗滴落。很显然,若是她当时未看到了漪寄奴佯攻反重创绮澜尘的未来,急忙提醒了绮澜尘,在刚才的那一次交手里,受创的大约便是绮澜尘。
绮澜尘也见到花语消耗巨大,不免也心怀担忧。
她以桃枝为花语划下一片结界,对她嘱咐道:“多谢,但你还是以保重自己为佳。”顿了一瞬,绮澜尘说:“为医者,你活的越久,这世上的人便能活的越久。”
小花张口欲言,绮澜尘却微微笑了起来。
她微笑的时候,周身的冰雪便似全在春日里消散,似是刚从树丫下苏醒的一股溪流清透。
绮澜尘道:“你不用担心我。”
小花说不得,那方漪寄奴却已缓过了气。
她也不阻止绮澜尘这般消耗自身替花语织造结界的做法,反笑问了一句:“桃源的坞主这是打算要同我搏命吗?哎呀,这可真是少见,又令奴不解。”
“你与燕白剑主的关系,不也早就毁了吗?”
绮澜尘道:“毁是毁了。我自然是恨她的,但与你恨着金殿倒不一样。”
漪寄奴闻言面色微变。
绮澜尘却慢慢说:“十二金殿女阎罗,我倒是听过一个不太一样的故事。我听闻西境曾有位王子,爱慕心中的姑娘,允她要以十二金殿娶之。只是王子后而求道,修仙路寂寥,他忘了家中等待的姑娘,反同别派的女修缔结了道侣。姑娘以泪洗面,最终不甘寻了去,一掌命断王子,携他的头颅,于其上立起了十二金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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