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这个蛋糕并没有坏,闻起来就很香甜。
许苏一口也吃不下,转身往门口走。她准备走了。
韩端在她身后跟着,仍然试图劝服她,“苏苏,这里是你失忆重灾区,住这里最适合你找回记忆啊。”
许苏脚步不停。
韩端叹了口气,拿出串钥匙递给她:“你住这里,我住别处。你放心,没有你的允许,我不会随意进门的。这样可以吧?”
这样不可以。
许苏不接,在鞋柜处坐下来换鞋。
韩端见劝说无效,便又拿出另外一串钥匙来:“若实在不行,你住回澄苑去吧,好过一个人住在外面。黎叔徐妈他们都在,都是你家用惯的老人,没有外人去过。”
澄苑啊……
许苏接过钥匙,“澄苑是你的了?”
“那一直都是你的,产权没做过任何变更。”韩端眼睛深深看着她,“苏苏,当初你连澄苑都拿出来帮我,那份心意无价。现在你就当我以澄苑作聘,想求娶我心爱的女子。”
他说着,又摸出那个订婚戒指来,“还有这个,一起收下好吗?现在咱们还是订婚期,哪怕作个道具也好啊。”
他抓住她的手,把那圈圈往她手指头上戴,还笑了笑,“或者做个凶器也不坏。”
许苏挣了挣。韩端抓得更紧,“你若不愿意戴,想还我或扔掉,也等你记忆恢复再决定不迟啊。”
。。。
许苏看着韩端,不明白他到底是个什么心思。
她不太懂他。
股份给的太轻易让她疑惑,澄苑给的太轻易让她疑惑,纠缠着不放让她疑惑。
他们明明是世仇的关系啊,他都忘了?不计较了?因为她死过一次从此一笔勾销了?
她都说不愿意再想起来了,他偏热心巴拉的想帮她找记忆,他就那么确定她记得后,不会报复他?
他图什么呢?
她说:“看完了这里的所有,我对你并没有什么改观。”
“但你这么客气殷勤的送东西,让我很意外。”
“为什么对我好对我大方?是因为爱么?”她笑起来,“别说我不信你有爱那种东西,就算你真有,我也吃不下。”
“你还不如干脆点儿告诉我,这又一次戏精上身演深情,又想图谋什么呢?”
“我想不通我现在身上,还有什么值得你演上一场的。”
她说着话,笑意收尽,语气转冷,“三年前,你声嘶力竭怒吼着让人去死,三年后你不记恨了?你放下了?你爸的遗像你妈的铁链不是日日摆在那里提醒着你吗?你悔恨你痛苦你变卦,你问过他们吗?他们同意了吗?”
她忽然转身往回走,拐向最边的那间空房。她从前,一直称那间叫小黑屋。
房间其实并不算小,只是常年窗帘罩着,黑黑沉沉,让人莫名的压抑。摆放的也都是些,让人很难愉悦的东西。那是韩端的私人地盘,从前她也极少涉足。
韩端阻拦不及,被许苏一下推开了房门。
然后,她愣在那里。
——全室不见从前的旧物,他爸的遗相,他妈的铁链。屋子也不是以前的暗黑,也没有天天袅袅不断的香气飘散。窗户开了半扇,有风过,轻纱的窗帘轻漾,满室柔和的浅浅的光亮。
入目的左边墙上,是整墙高的巨幅画面,上面是“她”跳楼后的现场照,还有报道上那些煽动性的文字说明。
当然画面放得这么大,已经虚化得很厉害,地上斑斑血迹和零乱的四肢,更刻意另加了虚化效果,没看过原版的人几乎看不清那些。
但头部清晰,发型,裙领,都明晰可见,整个躺地的姿态明显。
这画面,也绝对是让人不舒服的存在,当初许苏看过一眼后,就没再看过第二眼。没想到却这么大幅的出现在这里,韩端是个变态么?
对应的另一面墙上,还是整幅的画面。
画上许苏穿着白色的婚纱,戴着钻戒,目视远方,昂头笑得灿烂张扬。
面前地上,韩端跪在那里,不是求婚示爱的那种拈花递钻,他双膝着地垂头垮腰,认罪的姿态。
整幅画黑白色调,一站一跪对比鲜明,韩端的形象十分卑微可怜。
。。。
许苏被震在那里,有好几分钟都说不出话来。
心里闷沉极了。
这是幅全合成的照片,她从来没有这么穿过婚纱这么笑过,他们订婚的时候,她穿的也不是这种膨膨纱裙,也没有笑得这么放肆无忌。
还有韩端的照片,那真的是他本体。是专门跪成那个姿势拍出来的?cosplay哪个悔过表情包吗?
这两幅照片表面,都有些浅浅淡淡的灰迹,绝不是她回来之后,他赶制出来做样子的。
——与许苏的僵硬不同,韩端相当慌张,大概自己都不好意思面对这破场面。
他初时手忙脚乱似乎想阻止什么,想遮挡什么,但他什么都做不了。
口中胡乱对许苏解释着“不是,不是,那不是……”,也不知道不是个什么东西,然后他忽然动手,去撕扯那幅现场的照片。
他用这种方式逼自己去面对那不堪回顾的一幕,可是原来,它纯属无稽啊。
撕,赶快撕掉它,永远都不要有类似的一幕。她回来这几天,他忘乎所以的,竟把这茬给忘了。
许苏也走近另外那面墙,去撕扯墙上的照片。
她许苏是那种喜欢看人跪下唱征服的人么?她是硬刀硬枪拼杀的人好么?被用软骨头讨饶,显得她都无聊猥琐了,她很不喜欢。
尤其对方还是韩端,这么位相当不可一世的人物,让许苏胸口堵着股说不出来的怪滋味。
她真不懂,他为什么会制作这样一副照片出来?为什么啊?!
他每每置身此地,都在想些什么?
。。。
满地狼籍中,许苏往斑驳的墙上一靠,抱胸问他:“你这算怎么个意思?”
韩端也垂着头靠着墙,许久才开口:“你去后没多久,我妈打来电话,她清醒过来了。”他抬头看了眼许苏,“不是那种短暂的知东忘西的清醒,她是彻底的清明了。”
“医生说,巨大的刺激可以让她混乱,也可能使她清醒。你知道吗苏苏,是你,是你刺激了她,使她真的醒过来了,她正常了,她亲自给我打电话了。”
他声音激动起来,然后又丧下去,“可是你,已经不在了。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如果不是我恶语相向,你不会想不开。可是我赔不了你的性命,我也赔不了自己一个苏苏。也许这就叫,造化弄人吧。”
“我妈回来了,问起你,她说,所有的事,都不关你的事。”
“后来她去了陵园,给你上坟。她……她给你磕了头,给许家所有人都磕了头,求你,求你们原谅。”
许苏的视线从地上杂乱的碎纸片上收回,瞥了他一眼。
“其实我知道,苏苏,其实我们都知道,父辈的事儿,和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是我的偏执害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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