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
小雪鸮古月眯着猫儿般的圆眼,虽然说天下无奇不有,但能出现这种诡异现象的,定然是采取了极端禁忌的手段,而禁忌手段中,十之有九分九是充满了血腥的邪术。
古月愤怒地瞪眼,就在方才那人攻击的一刹那,她虽然逃得及时,但魂体还是受到了波及,产生了条条裂纹,所以她才在人走之后,立刻附身小雪鸮傀儡中。
她的魂体虚弱至极,如今已然支撑不住美人身,只有在小型的灵槐傀儡中暂时躲一躲,她快要魂飞魄散了,找个东西装一下魂体碎片,省得散得到处都是极其难找。
那个人非善茬,她早晚要查出来,报复回去。
古月扑腾着翅膀飞了一段时间,天黑之后终于支撑不住,降落在一棵大树之上,鹰爪子牢牢抓住树干。随后,只觉得一阵剧痛,几乎不可承受,她睁大眼睛,魂魄上一道裂纹从眼睛到鼻梁,从鼻梁到嘴巴,再蔓延到身体各处……
轰然碎裂成渣!
林中风声呼呼,一阵紧似一阵,像是有怨鬼哭泣。随着夜色更深,四面八方飘飘悠悠亮起一团一团的鬼火。
“月月……”神识漫天彻地地搜寻,一阵黑影乍然刮来,周身仿佛覆盖了千年不化的严霜,看到这只闭目无声无气陷入沉睡的小雪鸮,面部黑雾散去,露出一张悲伤的俊颜。
奚桁注视着古月,眸中闪过沉痛,薄唇轻启,“敢伤你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他伸出手,轻轻地抬起小雪鸮的脚爪,抱下来抚摸几下,塞入胸口中,转身离去。
————
————
古月再次醒来,就发现自己身处竹岳峰的悠懒居中,她伸了个懒腰,发现举起的不是双臂,而且翅膀之后,嘴角僵了僵,讪讪地放下翅膀。
跳到梳妆台上,透过镜子打量着自己,金灿灿的双眼,雪白发亮的羽毛,摆了个愤怒的姿势,那圆滚滚的眼珠子漂亮极了。
古月翅膀叉腰,爪子搁在木头上,安慰自己,“就算变成了猫头鹰,本大师也是最俊最美的猫头鹰,不错,真不错……可是,我怎么会回到阆山的?是族长把我送过来的,不合理,难道是被师叔捡到了?”
打开窗户,刺眼的日光照进来,古月感觉不舒服,拿翅膀遮挡了一会儿,等到适应之后,扑腾扑腾翅膀,从窗户飞出去。
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魂魄又是怎么修补好的。眼下,古月最迫切想听到连姝的消息,如果不出意外,现在有关连姝的罪行肯定在隐族传来了。只要想想她人人喊打的下场,古月羽毛都激动得炸开了。
绕着竹岳峰飞行了好几圈,没有找到奚桁,古月就俯冲直下,冲下山去。
山下倒是好生热闹。古月飞入最热闹的一家酒楼,站在房梁之上。随后她惊讶了,如今酒楼议论得最热烈的,跟她想象中的差别大了去了。
什么叫唐宴离奇身死,全身上下只剩一张皮?
什么叫唐家得罪了阁主,从一流世家降到末流?
古月翅膀哆嗦了下,就着房梁的木头磨磨爪子,继续凑耳朵听。
“……更可怕的是药王谷啊,偌大的一个老牌世家,还是道宗的,硬是让阁主带人端平了,药王谷的长老、太上长老全部身死,之后连绵不断的山谷直接烧了,那大光七日七夜没有熄灭!”
“药王谷算是完蛋了,道宗平白断了条胳膊,难道不会出兵?”
“出什么兵,哪里还有脸出兵!猿猴祖母那个大祸害,就是药王谷养出来祸害世人的!啧啧,好一个悬壶济世,好一个两袖清风,讽刺不讽刺?”
“阁主做这些,听说是因为灭除猿猴祖母时,古月大师被华阳埋伏,受了伤。阁主也太宠爱她了,以后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古月!”
“那可不,古大师可是阁主亲自教养长大的,看得跟亲儿子一样,儿子被欺负,老子肯定地出手啊!只是没想到,这一回居然惩罚这么多人,连唐家也因为唐宴受降级!”
房顶上,某只小雪鸮瞪大了眼珠子,捂住毛茸茸的心口,她感动死了。
听得差不多了,古月飞出去,期间总算得知了连姝的近况。说到她,大家的眼睛里都是鄙夷。狗屁的悯善长老,原来就是个嫉妒心强心狠手辣的恶魔!她可真对得起她的名号!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况且连姝作恶多端,如今无论道宗巫宗还是妖族,已经有不少家族立下誓言,一定要杀了隐族的这个毒瘤。
古月满意了,连姝这回,休想再翻身。
唯一不足的是,到现在都没有听到连姝身死的消息。
山下逛够了,古月又飞回竹岳峰,这回见到了奚桁。
第72章 出发去养尸地
再次见到奚桁, 古月只觉得, 这一去仿佛隔了好几年, 却又比几年不见惨得多,她与师叔中间, 如今隔的是生与死的距离, 如同鸿沟和那天堑。
唉, 除非师叔死去,或者她再活一次,两人才能见面。但是她怎么舍得让师叔死去呢?
为今之计, 还是找个法子让自己重生吧。
奚桁面无表情地前行着, 与过去一般, 只要他出现,周边天光好像都集中在他一人身上, 但周围的一切又都与他无关。他的目光从不会因为无关之事停留,云淡风轻, 超然世外。
古月不远不近地跟随着,不敢上前去打招呼。尖尖的嘴张了又闭, 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不知是否是幻觉,她怎么觉得,前方身影透露着孤寂,比竹岳峰整座山上的雪加一块还要寡淡清冷,隐隐之中,周身萦绕着散不去的煞气。
师叔又去杀人了?也对,他屠灭药王谷, 杀了许多道宗的长老,身上沾染血腥之气在所难免。
唉,心里微微难过,替师叔难过。
他是高高如天上雪的礼乐阁主,人们崇敬他,畏惧他,却无人敢接近他。偌大的竹岳峰上,只住他一人,就连山上的白鹤,松林的精怪,都不敢靠近这座山的主人。虽然他不吃不喝也死不了,但是漫长岁月的孤寂,足够将人心刻成冰块。
奚桁一路走向后山,从后山菜地里挖了一篮子胡萝卜,全都洗干净了,走入宅院,从那棵巨大的梧桐树下经过,走到悠懒居,愣了片刻,才推开门,长腿迈进去。
他把胡萝卜放在古月的床头,静静地坐在床边。许久许久之后,从盘子中取出一根胡萝卜,缓缓地放在嘴边,咬了一口,皱皱眉头。吃完一半,他愣愣地注视着剩下的半截,嘴角扯开苦笑,终于还是低下了头,握着萝卜的素手微微颤抖。
他不喜欢吃胡萝卜,但是那丫头嗜胡萝卜如命,一天都离不了。所以后山才开辟出一亩三分地来,专门种萝卜。他漫长的人生中,要么杀人,要么就在竹岳峰上度过,无聊、无趣。
奚桁道:“月月…………”
倘若那个丫头还在的话,一定早早就跳了出来,眼睛发亮,先扑向胡萝卜,再笑嘻嘻地扑向他,道一句,“师叔,今天的胡萝卜好脆啊,好像比昨天又甜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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