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鸟行/韩宝生_车仔红茶李半仙【完结】(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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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上了山,彦胡三又开始扯皮了:“那个,那个,弄干净要三十钱。”

  宝生气的跳起:“你这算什么,坐地起价。” 彦胡三也是个稳当人,又吐了口烟:“不急不急,不如就不弄干净,你自己弄,我只是拉走便是。”

  宝生气了起来:“我还就自己弄干净了。”说着拉起长杆勺子,脸上裹上厚布巾,只露出两眼。

  连曜只一人轻轻便便上了山,

  心中竟有些忐忑,虽然这半年来宝生的生活大致都得知,但若是真的见面如何相对,不知真的见了面说些什么。连曜想起她,心里涌起难言的思念,仿佛一波波潮起潮落,撞击着心坎儿,回响起无法自持的心悸。

  朝元女观在深山里,一路心事也到了山门,连曜清了清嗓子敲了敲门,无人应答,门却是半掩着。

  连曜微微一笑便自己进去了,马上呆住,整个山楼弥漫着股粪水臭味,实在不堪,便掩住鼻子唤道:“有人吗。”

  宝生在后院远远听得有人唤,想着是上山的香客,说不定进香算卦也能赚个小钱,刚才一时赌气才自己勺粪水,才几勺子,就实在恶心不忍,若是整的几个小钱打发了彦胡三,也就算了。想着高兴,扔了勺子,整理了下衣物,便急急向前堂跑去:“来了来了。客人是要上香俸神还是要算……”话没说完,却见一人挺直负手于孙思邈药师的画像下,一袭冰蓝薄布棉纱长袍微微一动。

  “这么巧,怎么,是你?”宝生竟有些诺诺退缩,头脑嗡的一声,就想逃跑。

  “不巧,我来找你,”连曜顿了顿又加了句“找你为家人上香俸神。”

  宝生总算没有让自己跑掉,依着平日练功的法门,深深吸了口气,强作淡定道:“今日我观斋戒,没有上香俸神的。香客请回吧。”

  连曜淡淡看着她,个子似乎长高了,套了件粗布道裙,头发用竹簪子挽了个道姑髻,发式显得老气,脸也晒了点点细细的雀斑,衬在鼻尖上,说不出的可爱。“那我是听错了。看在我一早上山走了十几里山路的份上,还是勉强开个戒吧。我有急事。”

  两人正说着,听得院子后面彦胡三在喊:“小道长,你还弄不弄粪水啊,不弄的话,给我十五钱车马钱,我回去好了,家里的地还要种呢。”

  粪水两字脱的尤其响亮,就像一个大耳光打在宝生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终于咬了嘴唇,走进后院,硬生生甩了十五钱,轻轻呵斥:“滚!”

  彦胡三是本地村民,平日彦玲云与宝生相熟,从来没见这个小道姑发过脾气,今天见她红了脸,还道是自己要价高了恼了,便不急不慢道:“小道长你别气,咱们说好价钱的,你可不能因为这点小事伤了我们的和气不是。”唠唠叨叨的说了许久。

  连曜在前门听到了,强忍着笑,跟了进去,看见一老汉蹲在花坛上,旁边拴着一辆马车,拖着粪桶。

  老汉一眼瞅见连曜头顶束着一支白玉发簪,身着贵气的衣物,腰间系着一柄青润润的玉环,气度轩昂,衣饰讲究,如不是脸上有道长疤从额头拉到眼角,破了相,一定是哪位金陵的娇嫩公子哥儿。便赶紧道:“这位公子,来的好啊,这女观可是灵着呢,若是求姻缘那就更妙了,这里供奉的太阴娘娘那可是出名的灵验。这位小道长算命也是一绝,福祸前程,红线姻缘都能算出来。我们这里十里八乡红白喜事都请她来算。”

  连曜认真点点头,道:“我过来就是找这位小道长来算姻缘。”

  宝生被两人挤兑的要哭了出来,苦着脸向彦胡三道:“老爹,我这里有三十钱,你拿着赶紧走吧。”

  谁知这彦胡三最喜欢看热闹,乡间能见到连曜这样的人物那还是一件谈资,便嘻嘻笑道:“不碍事不碍事,我在这里抽袋烟才好,你们说你们说。”

  连曜便点点头,径直走到前面的太阴娘娘的神堂,留下一句话:“我先去拜拜,你过来给我解签。”

  宝生定了定心神,也跟了过去,见他捧了签筒,拜了之后口中念念有词便甩动起来,一支竹签掉出。

  两人几乎同时俯身去拾,手心相抵,宝生瞬间抽手而去,连曜虚虚覆手由她跳到一边。

  “还请小道长解签,求,姻缘。”

  宝生心里狂跳,半年来拼得所有力气压制到心底的东西突然苏醒,蠢蠢欲动。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有一部分是一年前写的,天啦,我写了很久了。

  第114章 第一百一十四章

  竹签头尾一递一接,两人有了片刻的默然。

  宝生捏着竹签的莲花端,微微失神,上面还有他指尖的温度。“六三签中平签签诗:子规半夜犹啼血,不信东风唤不回。 ”宝生念道。

  “此签怎解?”连曜来了些兴致,盯着宝生的眼睛问。

  “求签二十文,如需解签,还需二十文。”宝生心里有事情,撇着眼睛努努嘴惯性的用拂尘点了点神像前的功德箱,随即反应过来,脸上一红,刚才的嘴脸一定市侩至极,不想在此细微处又丢了脸面。

  “那是要的。”连曜说着掏出一把碎银,数也没数就投了进去,宝生听得哗啦啦的声音,少说也有好几百钱。

  宝生这段时间主持小观,倒也放下了小姐的架子,劈柴做饭,浆洗修葺,都是亲力亲为,一想到这些钱的用途,顿时来了些女道长的气势。钱的声音总是好听,宝生咬了咬嘴唇,暗自啐道,是脸面重要还是过生活重要,反正他也不缺这些,市侩就市侩罢了。

  连曜看她刚才还是有些尴尬不知所谓,这时候却笑眯眯的掂着签道:“你这签嘛,只是中平,你看。”

  宝生刚刚接手这些占卜打签的事情,很多文字功夫还不熟悉,不似其他观中道士那般神吹海说的厚脸皮,平时都是一边翻着签书一边和乡人细细讲解。

  今日连曜在此,不肯输了志气,便用衣袖偷偷抽了那本神台上的签书到自己膝盖上,好在神台四面罩了大黄布,又架的高,外面看不出端倪。

  宝生眯着眼睛,将竹签放低,装作查看竹签的样子,却在偷看下面的书本,谁知这六三签的那一页和□□签的那一页被糊在一起,单手也撕不开。

  连曜又好气又好笑,看着她在那里装神弄鬼,本想让她和江城子一道静养些日子,放松心境,却只是学会这些旁门左道,看来细作所报不虚,这江城子也不算什么好师父。

  宝生做事认真,不理会其他人怎么看,总觉得来了这道观就要做出道姑的板眼,好容易撕开了那六三签那页。

  宝生摇头晃脑的读起来,“杜鹃耶国人南方人曰之吐血鸟。目下是半瞑。一只子规。吐血鸟。尚在呕血似地啼叫。犹如说明。君之耶。离乡背井。居边远之地。有人为君汝相思。伊人不相信君之不回故里去者。伊人坚信。至迟耶。东风吹之时。亦即是春之来时耶。

  正是中午,神堂内的空漏透出的光柱斜斜罩在太阴娘娘的神像上,神像嘴角微笑显得又慈爱又静谧。连曜眼光落到前面的宝生上,见她一边摇头晃脑的读着签注的释文,一边傻里傻气用手背擦汗,十足一个小神婆摸样。也许雪烟说的对,自己就是喜欢她这份无邪,那有如何,谁喜欢谁向来没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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