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女反而笑了:“信不信都无妨,我只是问你,太子哥哥为我指婚,你为何拒绝。都说你才思聪捷,难道是嫌我愚蠢庸俗?!”谢睿盯着面前的女子,斟酌片刻,认真的说:“谢某冒昧,如果你真是圣公主殿下,那也不为过,要说愚蠢庸俗,能将一曲清平乐弹奏的如此婉转清扬,那也是笑语。拒绝指婚,只因谢某心中已有一人。”
少女听了板起脸,冷冷道:“是那日元宵夜花市中所寻的朋友之妹?”谢睿望着她一双凤目灼灼其华,猛然想起那句“东风吹落烟花冷,凤萧何堪人事分”,惊叹道:“原来是你。”
圣皇欣公主低垂了眼帘,长长的睫毛覆上面颊,半响方冷清道:“难道遇的晚了,就没有位置?”谢睿愣住,却想起宝生的形貌,不由心中一软,嘴角微勾,缓缓道:“谢某不才,不值得公主倾心。”公主抬起头,望向谢睿,坚定道:“可是我就是知道,能配上你之人只有我。”旁边老嬷嬷轻轻喝住,道:“请圣公主说话三思,勿伤了皇家的体面。”公主轻轻一笑,点点头,问谢睿:“你倒是以为,帮太子哥哥做了那些事情就可以推脱的掉指婚?怕那个时候,你的心上人只会怨你恨你,哪里还有情分可讲?”谢睿被说中了心事,十分恼怒,沉着脸不说话。圣公主却得意的很,笑道:“不如我也提个条件,你看看如何。”谢睿悄悄打量了圣公主,只见她挑衅似的望着自己,神情认真不像玩笑,于是问道:“公主的主意是?”话不说完,却是试探眼前这位女子。圣公主却只是轻轻笑开,并不立马接上话。谢睿方觉不可小看这位圣公主,于是也再不出声,静静待着。大家就这么僵着,片刻无语。
圣公主见谢睿不卑不亢,心下欢喜,面上却淡淡的。旁边执掌老嬷嬷轻轻咳了一声,恭敬对谢睿说:“公主殿下确实是为了谢大人着想,请大人勿要多疑。”谢睿点点头,谢过嬷嬷,转头对圣公主道:“不是谢某不相信公主,只是今日之事太过离奇,在着这荒郊野外的离亭议论宗庙之事,如何能让谢某信服。”
圣公主笑道:“离亭,离亭,你还未知晓我,就拒绝了我,于我而言,不就是一次生离?”谢睿暗暗称奇,静待下文。圣公主又道:“可我知道,你的妻子只有我能当。所以,我愿再给你一次机会。太子哥哥让你出面抵制刘家,你要是应了这事,虽说可以推脱婚事,可就不知你的心上人会怎么想了。不如我帮你讨了父皇的手谕,于关键处尚能挽回刘家颓势。至于能否达到你的心愿或者我的心愿,可就要看各自缘分和命数。”
谢睿默然不语,悠悠望向树林深处,宝生殷殷期望问自己:“睿哥哥,到时候你可要来看我。”犹在耳边回响。
圣公主见谢睿犹豫,黯然笑笑道:“容你想想,以后要来找我,随时相候。记得,你的妻子只有我能当。”
第29章 三月三笄礼
三月初三,刘府宝华斋的厢房,寂静的绣阁中,光线暗淡,灯芯燃尽结成了灯花,只有漏壶上的铜龙透过淡淡的烟雾传来点点滴滴的漏声,赵嬷嬷又仔细听了听外面当值更夫的梆子声,确定过了五更,方起了身进了内厢房,燃了火折,点亮了烛火。见杏仁在罗帏外的踏上睡的深沉,便捏了她耳朵将其揪起。
杏仁吃痛惊醒,朦朦胧胧见是赵嬷嬷,吓得一个激灵起了身,连忙穿戴整齐,出去打水准备。赵嬷嬷撩开罗帏,轻轻拍了拍宝生肩头,宝生揉揉眼睛缓缓醒来,赵嬷嬷挽起宝生,道:“姑娘,今天可要早些起,梳洗要花些时间。”宝生憨憨一笑。
双鬟髻最是难梳,赵嬷嬷虽然熟悉,但年纪上了眼神总是不济,有时候绾过一缕青丝拿捏不住又被滑散了去,有杏仁在帮个手,也花了小半天才整饬利索。
宝生端坐铜镜前,不敢多动,被拉过一缕缕头发,生生痛也只能扯扯嘴角。今天会见到睿哥哥吧,上次驿站小会之后,就再没有什么消息,宝生不禁黯然失神,茫茫然伸手握住了木梳,如果今日有机会见到睿哥哥,一定要问问清楚,真的欢喜自己?
待换上了色泽纯丽的短裤褂样式的采衣,已是日出之时,赵嬷嬷小心用中指在胭脂盒蘸了蘸,额前点出个桃花花红,退了几步,仔细左右端详半刻,欣慰笑道:“好了,和你娘当年一个标致样儿。”
刘府门口,陆陆续续来了不少车马,管家小厮忙着在门口迎客,韩云谦和刘大人在前厅与一些男客寒暄,刘老太君和邝氏在招待迎接女宾。突然听到小厮来报:“一品护国将军,东宁卫指挥使连曜携母一品诰命夫人甄氏来访。”刘老太君望了邝氏一眼,邝氏忙低声回到:“这事媳妇办的,确实没有发帖子去他家。”刚想叫刘大人进来问个清楚,韩云谦就让小厮给刘老太君传了话过来,说是连曜与自己有一面之缘,故而请了他家。刘老太君和邝氏听了对望一眼。
连曜进了来,少不得与旧识同僚寒暄一番,见王二也在其中,两人点点头打个照面。连曜再略略扫过,却不见谢家父子,不由得好奇警觉起来,远远见到韩云谦忙着上下打点,便又退了出去,唤过舒安嘱咐了片刻,方进了来。甄氏也进了内庭与各位夫人相认,一片和好。
正喧闹间,听得刘老太君派了有司出来宣布:“吉时已到,请宾客归位。”说完,有司捧着盘几,面朝南立于场地西册,盘中发笄、发簪、钗笄从东到西排开。大家依言,琴师开始奏礼乐。
赵嬷嬷在前带路,宝生压着步子从内厢行出,今天起的早,折腾半日,眩晕的很,偷瞄四周,见妇人多不认识,不禁心思紧张,手心涨的都是汗。忽而瞅见左排中位,那日见过的连母甄氏正冲自己颔首轻笑,遇见熟人,不由稍稍安定些,也略微点点了头算是回礼。又很想看看睿哥哥来了没有,可惜隔着垂帘,看不真切。
宝生端坐首席,刘老太君在一旁,亲手为她将双鬟髻挽成一个发髻,用罗巾包住,然后插上一支竹发笄。又听得有司喜道:“初加完成,请姑娘到内厢换衣。”宝生依言站起,回到内厢房,换上素雅襦裙,出来隔了帘子向父亲行正规拜礼。
拜完,刘老太君上前去掉宝生上的竹发笄,换上一支秀气的墨绿通亮玉质发簪。有司连忙道:“二加完成,请姑娘换衣。”宝生又换了曲裾深衣,面向各位正宾行正规拜礼。乘此机会,宝生用眼角仔细向前厅内各人扫了扫,却独独没有看到睿哥哥,失望之至。
连曜在外厅挨着数位相熟的同僚,拣了个清净的位子,听得大丫头出来主事,便向花厅瞥了一眼,宝生正隔了帘子恭谨向宾客行礼,只见她穿着淡红底金色纹衣裳,领口微开,胡袖微垂,腰间系红色皮质腰带,上面缀有两排玲珑青玉璧。整件深衣紧紧裹住身体,尤其衬得身腰灵动婀娜。发间一支微翠步摇,额前缀着桃红花瓣。数月前初见之时,只道这女孩年岁尚小,不懂人事。几次见过,却又觉她精灵古怪,今日如蝴蝶羽化,这女子与平日大为异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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