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睿焦灼抬头,望向远方,远处的山巅在翻腾的乌云中无法可辨,前路崎岖,天地不仁。突然一股豪气顿生,横下心来想,李早林跑了就跑了,凭借谢家和南安府的势力,还不信翻遍整个京城,就找不出个医术出神入化的官人!
想到此处狠狠催到:“赶紧上路。”手掌却万般不舍抚上了棺盖木沿。
正在这时,后面官道上追上来数十骑人马,哗哗啦啦就围住了送葬的队伍。中间一架考究的马车逼停了谢睿的马。
只见车帘子被撩开,一位灰衣妇人端坐车中,手持佛珠,但目光凌厉至极,扫了扫谢睿的脸。谢睿从未见灰衣妇人如此严厉,竟被扫的有些难堪。
侯勇心道不好,想上前护住公子,却被来的武士伸刀挡住,侯勇定睛一看,这些武士既有南安府的家臣,也有谢家的得力护院,平日都是相熟同伴,今日却冷酷无语。
谢睿冷冷问道:“风大雨大,姆妈从未离开过佛堂,这么急赶着出城却是要去哪里。”灰衣妇人微微笑道:“睿儿,你的心善,姆妈心疼你,怕你行差踏错,特地过来陪你这一程。”
谢睿道:“那带这些武士陪我又是何解?”灰衣妇人心疼叹了口气,道:“睿儿,你别恼了姆妈,我只是出来走一遭,并无他意。你现在还是行着公务,我也不拦,看我带了你一处的份上,容我陪你一程。这点子心思,你也不许?”
谢睿被堵的无法,身边又有九门卫的监官旁观,冷冷道:“现在是官家公务,只望姆妈不要多事。”
雨水渐渐淹没了道路,管道两旁的大树被狂风吹得东倒西歪,天地只见混沌一片。车马的行程在泥水中慢下来,最后只剩挪移的功夫。谢睿冷冷扫了一眼旁边的马车,车帘禁闭,沉默的仿佛融入这天地中。
此情此景反而更加激起谢睿万般豪气。少年的志向也好,朝廷的风光也罢,人生却仿佛处处被人掣肘鞭笞,未得有自己的真心快意。想依靠的人,想敬爱的人,想珍惜的人,都无法留住。念及此处,心中的决然又一次升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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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一铲子一铲子传出去,雨水又混着泥水倒灌进来,半人高的坑道中的几盏马灯打着微微的光亮,橙黄的灯花照着几名壮汉被泥糊住了的脸。
连曜随着舒七半爬进坑道,上下打量了进程,问道:“通了多少?”为首的壮汉答道:“十码半,还差五码,雨水大,土松垮,下铲艰难些,怕塌了。”嘴上答道,手上却加快了的工铲下铲的速度。
连曜点点头,拍拍壮汉的肩头,重重吩咐道:“达哥,辛苦了,务必赶着在三刻钟后通了此段。”被唤作达哥的壮汉被看轻了似的,淡淡答道:“你小子叫的事情,我们十八罗汉从无误过。”
连曜听的如此回答,心下不由还是有些紧张,皱了皱眉头,回转对舒七道,“递把铲子给我。”
坑道只有半尺宽,越往前,人就要半跪在地上,洞内狭小,气体稀薄,闷热不堪。铲两下就要透口气。汗水浸湿了单衣,流下地面,结住尘埃。
不知过了多久,达哥突然做了个停的手势,大家望向他。只见达哥敲敲左侧的土层,又敲敲右侧的土层,笑了。“剩下的道得借用前辈的功夫了。”
连曜不解,望向舒七。舒七嘿嘿干笑,解释道:“黑话,达子的意思是,探到旁的盗坑,咱们借用其道。”
达哥点点头,自言自语道,“此处做坟场已久,同行下手的也多,只不过不知道这坑挖的如何。”说着低头在布袋中找出一截木炭,轻轻又在壁上各处敲打,又贴上耳朵听声儿,回声时而低沉,时而清脆,时而闷沉。达哥仔细辨析,最后确定一处,用木炭头画上巴掌大的圈。
又反转了手上的工铲,用柄端的尖锤砸去黑圈处。无奈几下之下,并不见开,不由皱眉道:“坑道结实,就是砸不开。”
连曜想想道:“我们一起试试。”说着两人运起工铲,向壁上发力凿去。合力之下,精诚所见,只听得噗的一声,一股灰沙直扑过来,竟凿出了指甲大的洞悉。
达哥笑道:“怪不得老子的金刚杵都不行,这土与土之间是花岗石隔着,还是连将军内力大,劲儿巧,顺着石的纹路打过去。剩下的咱们得打开这个洞。”
众人不敢怠慢,帮忙取了火绒和火线,又自取了工具,顺着达哥的指的方位埋下,又爬出坑道,引燃火线,半响,一声闷响,冲出一阵烟尘。待灰尘散的差不多,进坑查看,拔出个两寸来方的空洞。
又取了凿子,凿去周边的土层,众人顺次钻了孔洞,爬进上一层坑道。此道做的有些讲究,全道沿着暗黑花岗石凿成,能容半个人通过,有些暗流沿着石壁清澈涌出,寒凉起来,大家此时竟不由打了个寒战。
舒七四处打量道:“有水,就有源头。”回头见连曜也在思索,道:“将军,你们继续前行,我去反向找水源,如果合适,就在此处放东西。”连曜想想,郑重点点头。
一行人又走了百码,达哥就着马灯找出司盘辨定方向,向左右东西都踱了几步,最后肯定道:“如果舒安报的无误,埋人的地方就在此处上方,要砸薄而不破,待他们放棺回填,我们就能取东西。”
正商量着,一道橙光射过来,大家抬头,见舒七也打着马灯聚拢回来,只听舒七道:“此处不是前辈的功夫,是当年采石场伙夫留下的矿道,沿此道十丈,尽头就是涵洞!”
作者有话要说:
姑娘们,我终于觉得换行的问题是个问题了。
珍重学习认真换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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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剑箭同心碎雨帘
马上的武士列成阵势,哗啦啦扯开弓箭对准谢睿,双方在雨中静默对峙,“这些都是南安府从小看着你长大的老人,你打算为了一个外人向他们下手吗。”灰衣妇人慢慢扫过护在面前的武士,末了,才偏过头去直盯着谢睿,却发现谢睿也注视着武士,眼色闪烁,表情晦涩,不知所想。
灰衣妇人突然笑了,道:“睿儿,快随姆妈回了吧。这里的后事由他们处理便好。” 笑声温和,一如往日,仿佛晚学归去的时候。
自从母亲过世,正是这晏晏笑语曾伴着自己,“睿儿,快用火炉暖暖手。”“睿儿,这是你外出的皮衣。”“睿儿,切要扳倒你的父亲。”一路来,若不是姆妈精心的照顾和筹谋,在偌大的谢家何来自己的地位。
可是,此时,这笑语仿佛被这雨水浇透了,湿了内涵,透着冰凉的底子。谢睿从未见得如此样的姆妈,嘴紧紧的抿着,刻出唇角边的深厚的纹路,严厉而阴薄。
未待谢睿开口,侯勇护上前去,冷冷道:“夫人,有些事情不要做得太过。当时郡主托孤的时候,只说一切随公子心意,我等只是忠心跟随。如今反倒是为难公子的心愿?”
灰衣妇人自觉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未料被人抢白,而且是侯勇这等人物,恼怒之色顿生,拨了拨手中的佛珠。突然,一只银针滑过水雾,穿过武士,直插道侯勇的右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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