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生冷哼了一声,突然想起连曜种种作为,狠狠不屑道:“那样谪仙人的父亲,如何生出这样不堪的儿子,只会使些下三滥的手段祸害他人。”
李医师却嘿嘿一笑道:“他祸害你了?”语气竟有些猥琐,宝生听得语气有些不堪,想起两人相处之情,脸上一红,啐道:“他嫁祸我父亲!嫁祸我家人!”
李医师脸色暗淡下来,深深叹口气道:“你勿要怪他,这世道逼得他,哎,就算不是他,背后多少只手想整倒刘家。想不到你外祖父一生唯谨慎,到了这一代,也是保不得了。就算没落得年承宗的下场,可也是欲倒之树。要不是连曜拼命将你救来这里,只怕你早就……”
这几个月来,宝生从未听得旁人告知其中缘由,听得此处,糊了一跳,急道:“我是怎么来了此处!”李医师自觉说多了话,诺诺道:“哈,哈,以后连曜自会对你说清楚。风凉水冷,老夫已然疲倦,自回房休息。”
说着竟一溜烟闪回自己的厢房,不欲与宝生纠缠。
宝生被落在院中,初秋的晚风从树叶的缝隙间飒飒穿过,吹在人身上舒服极了。月亮的清辉似水一样在院中流淌。薄薄的轻雾如纱般漂浮起来。
今晚所听,可谓不可想象,宝生回头看看哑婆子的厢房,害怕起来,快步回到自己房中。
房中烛光跳动,照亮了房中家具,摆设,武器架,书台,宝生想起连曜和自己负气争执的情形,竟莫名有些心安,摆脱了那些瘆人的想法。
胡乱睡下,不知时候。
模模糊糊不知何时,突然听得院中传来脆脆一声:“原来在这里。”声音清脆婉转至极,听着就觉得娇娇柔柔,有如涓涓细流渗入心田。
宝生几个月来几乎没有见旁人,此时一个激灵,跳下床光脚奔出去。
却见院中几人,为首一女子。
这女子一笑,宝生便看呆了。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小修)
宝生从未见过如此清美绝艳的女子。
流云髻,远山黛,银盘玉面,月眉星眸,发端插了支时鲜粉白月季,身着云祥桃红蛱修身披风,就那样娉娉婷婷立在院中的芙蓉花树下。
她微微一笑,仿佛芙蓉花幻化出的精灵,仿佛四围就失去了光彩,。
这女子也在上上下下地紧紧打量宝生。见宝生面容秀美,但尚有稚气,身形清减,特别是腰肢细柳,穿着简单素布衣裙,脚上胡乱套了白布袜子。
女子的目光落在宝生的脚上,噗嗤一声哂笑了出来。
宝生往日从未过多关注自身相貌,但此刻,却仓惶间低头瞥了一眼自己,顿时自惭形秽起来。
女子笑道:“你就是韩家宝生姑娘?”宝生很是诧异这女子唤道自己名讳,红了脸点点头,小声问道:“请问姑娘怎么称呼。”
女子又笑道:“妾身免贵姓程,名雪烟。你唤我雪烟便好。”宝生听了心想:她自称妾身,应是嫁了人家,看她形容,又比我大了几岁,该称呼姐姐,可初次便称呼姐姐,好似不便,便称呼她做娘子吧。
正说着,哑婆子挑了担水进院子,见到雪烟却愣住了。雪烟轻笑着对哑婆子道:“连家嬷嬷你倒是怎么侍候的姑娘,这个时候还不准备梳洗。”转向旁边的丫头:“小红,你去帮韩姑娘梳洗梳洗。今日有好消息带给韩姑娘。”
话说的伶俐甜美,声音仿佛四月的春风般微微熏然,有种说不出的魔力,宝生听了竟有些呆呆的,只想进屋梳洗起来。
哑婆子冷冷瞪了眼雪烟,一步上前,用担着的木桶堵住小红,更呼哧呼哧担了水先进了房,啪的一声关了门去。
雪烟微微一笑,当做没看见,自跟着推了门进了厢房。哑婆子有些气恼,咕叽咕叽干瞪着眼睛。
雪烟话语嘲讽,笑道:“我总在连夫人面前念叨,连家嬷嬷老了些,又有些病症,服侍人怕是做不来。今儿看来果然不是多虑。”
说着别过头笑着对宝生道:“今日我要接宝生姑娘回京与你父亲相聚。”
宝生听得“与父亲相聚”,心眼一下子提道嗓子,鼓动的砰砰直跳,顿时警醒起来:这雪烟娘子如何知道这么多事情。于是也不接话,只是静静望着雪烟等待下文,一时静默。
这时候,听得门外有人进来:“嘿嘿,如何劳烦程姑娘跑到这荒郊野外的地方。”说着,一人打着哈欠,伸着懒腰,松松趿着布鞋推门而入,正是李医师李早林。
雪烟娘子见了李医师,神色稍微冷峻,但转瞬即逝。笑颜道:“倒是不知李大人也在此处。”
李医师郑重唱了个诺,道:“程姑娘来此处为何。”雪烟不接话,反问起来:“那李医师来此处为何。”
李早林不露声色扫了眼雪烟,道:“昨日是连家的忌日,李某过来为故友尽尽心。”雪烟听得此处,面上毫无表情,冷冷道:“难得李大人这份心思,只是不知十三年前有这份心思可不更好。”
宝生旁边听了心想,这两人话语似乎不合,不然这雪烟娘子如何提起李医师的伤心事呢。
雪烟不给李早林回话,径直道:“我来此处是想请韩姑娘回府给老夫人瞅瞅。”李医师道:“可怎么我刚才听着说要接韩姑娘与她父亲相聚?我前几日在京的时候怎么没听说过,韩大人的事了结了。”
雪烟暗自咬了咬银牙,面上微笑道:“确实如此,只怕是李医师你信息不广。若是不信,我这里有连哥哥儿的亲笔书信。”心下有意,将那“连哥哥儿”几字吐的亲昵。
宝生心中盘算:这雪烟娘子嘴里的连哥哥怕是那个罗刹鬼了,好似这两人年岁相仿,容貌也相配,这雪烟娘子姓程,不会是妹子,这么说来,那只和是那罗刹鬼的夫人了。
想到此处,宝生心下厌恶至极:这罗刹鬼在家已有妻氏,在外还要行事轻薄,实在是不堪之至,那一巴掌甚是不解恨。
雪烟仔细观察宝生的表情,见宝生听到连哥哥三字,面露鄙夷之色,雪烟便有些恨意,低头笑笑从袖口抽出一封信来递与李早林。
李早林半信半疑抽出来,只见是羊纸书信,信上说,韩云谦一案已有定夺,降职至七品,谪贬贵阳修文县驿丞,等等。
李医师认得连曜的字迹,又反反复复查看了一番,确认识连曜的亲笔信件。宝生按捺不住,也急着抢过来读了一遍。雪烟有些恼了,微微薄怒道:“如何不信于我。”
李早林有些尴尬,但又拿过信对着日头看了半日,确实无话可说。方递回给雪烟道:“那不知连曜是如何安排下的呢。”
雪烟笑道:“这个就不烦劳李大人操心了。我早已安排妥当,韩姑娘梳洗完了就请出发了,路上还有些功夫呢。”
李医师素知这雪烟是连曜在京城的心腹,有些不上台面的事情处决和调度都是由雪烟亲自安排。此刻又听得她这么说,便不好再多事询问,又见房中都是女眷,便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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