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睿负气一笑,也写下三字,两两相对,各自一笑。连曜道:“那明日我们更要去看看状况。”
突然帐门大开,舒安闯了进来,直啦啦走去连曜耳边,低语数句。连曜听着脸色大变,额上青筋直跳:“跑了西厂那两个阉党!往何方去了?”
舒安回到:“越过安宁河,向东奔去。”谢睿心中一惊,倏忽站起:“东线是张武子领我楚地新军驻守,我即刻派人缉拿。”
提起“张武子”,连曜目光一凛,低头转瞬间又将情绪深埋进眼底,缓缓道:“从安宁河向东,是安庆草坝,现在下了雪,草坝上定开始结霜,他们受了伤跑不快,让张某人铺开人网去查。若被他们跑了出去,谢少保只怕也不能自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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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阳山腰上入夜簌簌的下起了小雪,宝生穿起了棉袄子也觉得寒冷。阿木约布在院子生了炭火端进大堂,宝生搓着手出来烤火。
看着外面深蓝的天色压得极低,雪也积了一脚厚。韩云谦突发兴趣,挑了灯笼对宝生道:“还记得你小时候在淮南,一到过年我就带你出去赏雪。今日这天,不如一起出去踩踩雪,方有些乐子。”
宝生拍手叫好,穿上斗篷,也去提了一只灯笼。橙黄的烛火透过纸皮映亮了屋前一片空地。雪下得不久,踏上去“扑哧扑哧”发出松松软软的碎响。
父女两人在山腰溜达了一圈,见院前老树抖抖索索的顶着雪,看起来寒颤至极,宝生哈哈大笑道:“爹爹,你看着老樟树像不像个流着鼻涕,弓着腰的老人家,不如我们在树下塑个小雪人陪着他,可好?”
韩云谦顺着宝生的手指看过去,也觉得好笑:“你不说倒不觉得,要我光想着高风亮节之类迂腐的话了,听你这么说倒真的很像,你看,这老家伙不仅流着鼻涕,弓着腰,还咳咳嗽嗽的。就是这样,咳咳咳。”韩云谦弯腰学着老者的模样逗趣女儿。
宝生嘻嘻笑了一阵,便挽了袖子用手推了松软的雪,想堆积起来,阿木约布屋里看得开心,也取了把铲子过来帮忙。
三人齐心协力忙乎了小半夜,便堆了一只大雪人出来。宝生跑进屋内取了两只木炭当做眼睛,又给雪人系上自己斗篷。
韩云谦看看雪人,又看看宝生,笑呵呵道:“你们两个还真像,父亲就是这棵老樟树,看着你。”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在追其他大大的小说,受益颇多。
恳请大家看后留言,谢谢。
写的不好多多包涵
第81章 当时只道寻常
父女二人说笑一阵,也邀请阿木约布进屋饮茶。
韩云谦直从来了龙阳,学着当地蛮人喝上了黑茶,将茶块直接放入锡勺煮开,再用茶网滤开,口感浓郁奇特。
三人在雪地久立,对着炭火方觉手脚僵冷,此时捧着茶暖在手心,真是难言的舒畅。
阿木约布与韩氏父女相处月余,深感韩云谦温文尔雅,平易近人,也不似初始那般拘束。
眼前木炭燃得旺盛,没有半丝烟子熏眼,阿木约布看的有些发愣:“我,很小,我父亲,也带我,去雪山,猎狐。”
韩云谦知阿木约布来历不浅,平日绝不多闻,听得阿木说起往事,也不回话,只是装着专心煮茶。
宝生心浅,听得“猎狐”二字,有些痒痒:“那你还有猎狐不?”
阿木痴痴凝视着烧红的木炭,半晌才回道:“父亲,战死了,在仙女湖,我们,去了,更南的林子,没有,雪山,也没有,狐。”
宝生听得话语悲伤,不敢再去招惹他。
待阿木出去偏房安歇。韩云谦叹口气道:“宝生,刚开始我只是想你在我身边教养些时候,才托连将军带你来此地。可这里越来越不太平了,你还是早些启程去桐乡余家休养学习。明天不要去掺和了,收拾收拾后天让阿木领着你出去简阳,那里我再安排人手接应你。”
顿了顿,似有千言万语般沉重,千般不舍道:“最近我总想起以前的事情,你小小时候的样子,才三四岁,被你娘用红斗篷裏的好似个小粽子,在雪地上跟着我跑,学大孩子样子用雪球掷我。”
宝生不知为何听得这话心里难受,也不想多话。
韩云谦又喃喃道:“去了别家就不如自家事事自由,余家也是个有德之家,不似我家这般放肆,你去了要处处小心,姑嫂妯娌之间多些分寸。”
“余家二公子我也见过,人品朴实,虽然天赋人才不算出众,但胜在勤奋周到,而且在乡绅之家,也不用太过钻营,等你习惯了之后正式过门,你们夫妻领了我那份田租子,加上他手上的田产,过活也是绰绰有余了。”
宝生听了这话,心中酸楚不能自持,一时难过的竟嘤嘤哭泣起来。
韩云谦也是伤感,自责说多了,安慰宝生道:“看你哭的,我也为自己早做了打算,向京城不少故友写过信,待这里事情淡些了,我就请罪辞官,赶着你过门之时回去豫章府,到时候,我将祖宅修缮一番住上,余家二三里地又不远,不又时时能见了。”
宝生方才抬起头,心里不知如何滋味,半咬着嘴角:“爹爹,下午…”
终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是不是来了客人?”
韩云谦刚刚说的动情,听得宝生问起吃了一惊,但忍住道:“没来什么人。”
宝生一扬脸,执追问:“是谢家公子来了吧。”
韩云谦为人正直,对着宝生说了谎言,心中终有不忍,挂了脸不再言语。
宝生见父亲面色隐晦,细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道:“爹为我安排的一片苦心,我是知道的。之前我给家里闯了祸,连累的家里不安生,那样的平静好日子我也向往着过。”宝生说到“好”字,人恍然了一下打了个忒。又想到自己的过失鲁莽,歉意像潮水一样翻涌。
“可我这命是谢家哥哥一心救回来的,这个父亲也知道。一直以来我避着他,是知道这半年事情怕连累他,可现在要走了,再也见不着了,想起来,连一声谢谢还没说起。我…我”宝生微微结巴起来:“心里终是有些放不下。”
韩云谦素来知道宝生顽皮倔强,但甚少有所顾及,总是一派心无结蒂的样子。自己又是男子,妻子去世后也很少细问女儿心事,听得女儿今日之话,又见宝生愧疚之态,心里更是悲凉吃惊。
想了想缓缓道:“有些事情你不必自责,与你无关,要责也是父亲的过失。宝生,你知道父亲被廷杖一事为何缘由?”
“我被授了户部副主事,不知为何总有一些学子书生上门找我谈论学问,我是研习金石出身,也不知推却这些人物,每次都招待周到,渐渐名声传了出去,一些同僚背后认定我是东林清流,偷偷地疏远了我。”
“我当时还不以为然,殊不知已经深陷其中。一年之后,朝廷各派为储君之事明争暗斗,极其厉害。唉,这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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