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今晚就要死了,我觉得总要给罗恩留句话,至少要让她知道我是为什么而死。我早就下载好了定时发送消息的软件,等她收到我的消息的时候,我肯定已经死了。
我按下开机键,把手机丢到桌子上。没想到,就在开机的瞬间,我的手机狂震起来,差点从桌子上掉下去。
我赶紧把手机拿起来。
原来是未接来电和未读短信。未接来电有259通,而未读短信一共有327条。
虽然我知道,我失踪的期间肯定会有很多人找我,但这数量还是把我吓到了。
我打开短信,327条短信中,有143条是班长、室友、爸妈以及顾言行发来的,而剩下的184条全是罗恩发来的。
我点开罗恩的短信。
起初她的口气是:“混蛋,你他妈死哪去了!再不联系我,你就死定了!”
后来,她的语气明显变软:“喂,程北路,你不会真的出事了吧?看到短信,赶快联系我。”
最后则变成了苦苦的哀求:“北路,你在哪?求求你,平安回来。”
看着罗恩的这些短信,我先是笑,笑着笑着忍不住流下泪来。我捏着手机,伏在桌子上,一条一条地读着罗恩的短信,眼泪止不住地落,肩膀一直抖个不停。
我不敢想象,如果我真的死了,罗恩会有多难过。
过了一会儿,面无表情的老板娘走过来,面无表情地在我桌子上放了一大盘炸土豆,然后面无表情地走了。
我愣了一下,然后懂了,她大概是看我哭得太伤心,所以送了一盘炸土豆给我。
我擦了眼泪,笑了笑,原来面无表情的老板娘心里这么暖。
然后,我吃掉了一整盘炸土豆,背上包,回到我住的旅店。
我躺在床上,捏着我带的那瓶安眠药,辗转反侧了一整宿。
最终,我没有吃那瓶安眠药,因为罗恩——罗恩已经三年没回国了,我不希望她三年来第一次回国是为了给我收尸。
于是第二天早上,我坐上火车,非常不情愿地回到了A市。说实话,对我来说,回A市比自杀艰难多了。
意料之中,回到学校后,我成了一个擅自旷课离校的问题学生,受到了顾言行、校长和家长的一致□□。后来,我居然阴差阳错地成了身陷传销团伙勇敢自救的机智女大学生,短暂地走红了一把。
对了,从西藏回来,还发生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与顾言行的关系发生了些微妙的变化。
总之,事情多起来,西藏的旅行被我渐渐淡忘了。
再后来,我和顾言行发生了许多事情。
大四毕业之后,我因为和顾言行的一点小误会,一时冲动去了美国留学。
两年之后,我从美国毕业回国。回国那天,去机场接我的当然还是顾言行。
那天,我拉着一个大箱子,从机场出口兴冲冲地跑出来,在接站的人群中一眼看见他。我丢下箱子,冲上前,给了他一个熊抱。
他笑了,也抱住我,轻轻抚着我的头发。
过了一会儿,他放开我,捏捏我的脸,走到我身后,去拿被我丢下的行李箱。
他拉着箱子走过来,笑着说:“箱子都不要了?”
我傻笑。
他拉着我的手,往机场外走:“回家。”
“好。”
回去的路上,顾言行好像有些心事,看起来有些紧张似的。
“顾老师,你怎么了?”我问。
“没……没怎么啊。”他结巴地回答。
哎,他还是那样,一点都不会掩饰。
他越是不说,我就越是好奇,一路上,我都在胡乱猜测,直到我在他的上衣口袋里看到了一个小小的方形盒子。
我会心笑了——他可能要求婚。
果然,回到家,我刚想开灯,他伸手拦住我,然后不知按了什么开关,顿时一屋子的小彩灯闪了起来。
他把我拉到客厅,客厅的中央是一个用玫瑰花瓣摆成的心形。
哎,即使是这样俗套的求婚场景,还是把我感动地一塌糊涂。我先是笑个不停,之后,瘪瘪嘴,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来。
他站到心形的中央,把我也拉进去,然后单膝跪地,从口袋里掏出戒指,对我说:“北路,嫁给我吧。”
我笑着,抹掉眼泪,说:“我愿意。”
他笑了,眼里闪着泪,把戒指戴在我手上,然后起身,亲吻我。
那一年,我24岁,顾言行33岁。
然而,求婚之后的事情就不那么浪漫了——他为了求婚布置的那些小彩灯,实在是太难拆了。
我们两个说笑着,足足花了一个晚上,才把一屋子的小彩灯拆下来。
那天晚上,顾言行好像有点兴奋,躺在床上一直都没睡着觉。
“北路。”
“嗯?”
“咱们明天去民政局领证吧。”
“这么着急。”
“嗯,着急,我都等了两年了。”
我笑了,翻个身搂住他,说:“好。”
又过了一会儿,大概凌晨两三点钟,他还没睡。
“北路。”
“嗯?”
“我刚才突然想起一个问题。”
“什么?”
“你的户口本不在身上吧。”
“不在,在我家里。”
“那我们明天怎么去领证?”他说,“我是不是应该先去拜访一下你的父母。”
“还是算了吧,”我笑着说,“他们会打死你的。”
“那怎么办?”他忧心忡忡。
“好办!看我的吧!”我拍拍胸脯,豪迈地说。
第二天早上,我趁父母去上班时,潜回家,干脆利落地偷出户口本,然后跟着顾言行去领了证。
我们两个就这样结婚了。
我们没有收到什么祝福,可以说,除了罗恩之外,我没有收到任何人的祝福,但我不在乎,只要有他,就足够了。
结婚的时候是开学期间,顾言行要上课,所以新婚旅行什么的只好推到寒假时再去。
他问我新婚旅行想去哪里,我说,西藏。
但这次去西藏和上一次绝不一样。
这次,不是我一个人去,而是我们两个一起去。这次,不是为了结束自己的生命,而是为了新生活的开始。
结婚后,我没有马上找工作,而是休整了一段时间。我利用这段时间,考下了驾照,不为别的,只为在我的顾老师开车累了的时候帮他分担一下。
我拿到驾照的那天,兴冲冲地开车载着顾言行上道。
真的上道了,我才知道,我那背着“向左一圈半,向右扣死……”的口诀考下来的驾照是多么的不靠谱。
顾言行全程脸色青黑。
开了一会儿,他终于忍不了了,让我靠边停车。
我停车,他严肃地跟我说:“你以后禁止开车。”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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