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临川被推出手术室时,已经是深夜了,万籁俱寂的,却仍是能听到楼道里,不知谁撕心裂肺的在哭,凄厉得渗人!我急切的冲上去问医生,我说,“医生,我哥哥他怎么样了?”
医生只是漠然的抬起眼角,扫了我一眼,不咸不淡的说道,“缝了几针,没有生命危险,只是日后可能会出现偏头痛症。还有,麻烦你们去前台把手术费缴了。”
我听到医生说,夏临川没有生命危险时,便像是一下子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一样,跪坐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喜极而泣。
因为没有缴纳手术费,医院不让我们住病房,但至少没有立刻把我们赶出去,我抱着尚未苏醒的夏临川,坐在医院的走廊里,痴痴的笑。
护士来催过几次去交钱,我有些为难的解释我们目前没有钱,那个护士顿时翻脸,破口大骂,她说,“没钱你们来医院干嘛?直接死在外面企不干净?”
我听着她辛辣的辱骂,怒极反笑,我说,“钱便是您的职业操守吗?救人不是你们这些号称白衣天使的护士医生的本分吗?我们现在是没有钱,但是我们日后一定会补上的!还请您积点口德!”
那护士一时拿我也没办法,愤恨的离开,高跟鞋踩在地板砖上的声音“哒哒哒……”,响在空旷的医院里,一下一下像是踩在我的心尖上,扎得我心疼,我自嘲的笑,我说,“哥啊,这世间是不是多的就是这般仗势欺人的人?以前我怎么没发现,这钱啊,可真是,千般好,万般好啊……”
许诺再回来时,手里攥着一小沓钱,她把钱不由分说的塞进我的手心里,我抬头看她,她似是看出了我的疑惑,红着眼睛冲我傻笑,她说,“我把妈妈留给我的项链给当了,反正留着看到也是伤心……”
我知道这个项链对她而言定是意义非凡,不然她也不会一直把它留到今天,我也知道她后半句话是在安慰我,也是在安慰她自己,说完,她转身就要离开,我赶忙喊住她,低声说了句“谢谢!”
她只是回头冲我笑,似是开在五月里的繁花,美好得刺眼!她说,“不用谢,如果今天不是我,你的哥哥也不会出事,是我对不起你。”
我以为,她说完这句话,便会离开,即使后来再见,也不过或是微笑,或是点头之交,没想到,她却是踌躇了一会儿,然后小心翼翼的抬起眼角看了我一眼,嗫嚅着说,“我在福利院这么些年,受的欺负也不少,今天,还是第一次,有人愿意冲上来,挡在我前面……如果……如果你不嫌弃的话,以后我可以常去找你玩吗?”
第十七章 夏欢,你知不知道,我从很早以前就开始恨你?
哪怕是后来,我与许诺之间发生了种种事情,哪怕是后来,她变得让我措手不及,哪怕是后来,我被她逼到无路可走的绝境,我都相信,那天,我遇到的那个女孩,她只是个易受惊吓,心地善良的天使。
我看着带着一脸怯懦和小心的许诺,终是扯着嘴角笑了笑,我说,“好。”
其实我一直都是这样,嘴上再不饶人,心里也总会留块柔软的地方给那些我爱的,或是爱我的人。相较于我的外冷内热,想要进入夏临川的心,却不是一件易事。
我一直都知道,我的哥哥夏临川从来都不是什么温润如玉的谦缱少年,他只会对着我一个人好,对着我一个人笑,像是糖化开来了一般,甜得一发不可收拾。而对着其他人,都是一副冷冷淡淡,漠不关心的模样,可能在他心里,也只有我这个妹妹,才值得他倾出所有,值得他的好。
所以,当我拉着许诺的手,出现在夏临川的面前时,夏临川只是淡淡的扫了她一眼,然后将我拉进怀里,替我理了理额前玩得被汗水浸湿的碎发,宠溺的笑。
大概也是从那个时候起,许诺便在夏临川面前莫名的谦卑,只要是夏临川不说话,许诺便恨不得把自己隐进空气里,大气都不敢出,若是夏临川多看她一眼,她便能开心好几天。
后来,我问许诺,我说,“诺诺啊,你既然喜欢了我哥喜欢了那么多年,为什么你从来都没跟他说过?”
许诺只是讥讽的笑,她说,“夏欢,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那么幸运,生来就有一副好皮囊,生来就被那么多人宠着,爱着,你知不知道,曾经的我,每次站在你身旁,都会被你的光芒给遮掩……夏欢,你知不知道,我从很早以前就开始恨你?”
呵呵~真没想到,那个口口声声都将我当做好姐妹的许诺,也有一天会和我反目成仇,而恨我的人还不止她一个,看来,我真的不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孩子。
那次的事故里,老天爷虽然没有从我身边抢走夏临川,却从我的身上抢走了一腔孤勇。我一直在想,如果那天被打得头破血流的人不是夏临川,而是我,我这么执拗的一个人,又怎么会认输,可是最后替我的鲁莽付出惨痛代价的是夏临川,是我的哥哥,我怎么舍得不认输!
往后夏临川每每头痛欲裂时,我都要在心里自我凌迟一遍,责怪当年的自己怎么可以那般无畏,怎么可以那般有恃无恐?每逢天阴下雨时,夏临川都会头痛得在床上打滚,但他从不会告诉我,就算让我碰巧给撞见了,也会强忍着锥心蚀骨的痛,脸色惨白,浑身颤抖的冲我笑,他一笑,我便哭,止都止不住。
这时,夏临川既要忍着痛,又要哄我开心,只不过几分钟,冷汗便溢满了额头。
后来为了治好夏临川的偏头痛,我还特地去学了穴位按摩,往后,他再头痛时,我便让他躺在我的腿上,一遍一遍的帮他揉着额头,纵是手腕酸痛,也不敢有丝毫懈怠,揉着揉着,夏临川便在我的怀里睡着了。
第十八章 其他的,只要你要,只要我有,我都给你
我时常在想,对夏临川而言,疼到睡着,又何尝不是一件幸事,至少,从父母离世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没再睡过一场好觉,夜里,只要我一闭上眼,脑海里都是爸爸死前的模样,他满头满脸的血坐在地上冲我笑,一边笑,一边唤我“小欢,小欢……”纵是睡着了,半夜里,也会被噩梦惊醒,然后便再也无法入眠,一坐便是到天明。
细细思来“有女生的地方便是一触即发的修罗场”这句话也并不是全无道理,福利院的女孩子们,都有自己的政党派别,而像我这样自成一派的最容易受到欺凌。其实,我一直都不明白,我一没有占她们的地盘,二没有争她们的宠爱,怎么就碍着她们的眼了,成了她们的掌中钉,肉中刺?
她们看不惯我穿得漂亮,我就把我的衣服剪得破破烂烂的,她们嫉妒我生得好看,我就每天把自己搞得灰头土脸的,她们讨厌我的傲娇轻狂,我就收起我所有的锋芒,低着头避开人群……一切都如她们所愿,而我也已卑微成这样,为何她们还是不肯放过我!
至今我还记得,那个叫小情的女孩子,在一个零下的冬天的早晨,带着一群人把我堵在墙角,扒去我的衣服,剪毁我的长发,冷笑的看着抱着身子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我,冷笑着说,“夏欢,以后我替你做夏临川的妹妹吧!有个这么好的哥哥,真是让人嫉妒啊,嫉妒得让我不禁想毁掉你!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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