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被自己父亲放弃者,又有谁能再救。
☆、对食
刘仙鹤坐在掖庭内侍省屋子里头, 抱着个暖手炉在腿上, 坐那里翘着二郎腿剥桔子吃。小内侍过来回话,“刘勾当,给崇德帝姬送的饭都送完了, 她吵着嚷着要见您。”
刘仙鹤将皮子扔他脸上:“瞎叫啥, 什么崇德帝姬,那是庶人,褫夺封号的。”
“可昨天不是……”
“昨天那是逗她玩,她刚回来, 给个见面礼。”
“那叫什么?崇德帝姬是唤个什么,小的不省得。但就算叫名字,带着国姓, 叫出来给人听见也不好吧。”
“这……你随便叫不成?不知道就叫十四皇女,不高兴就叫倔驴蹄子,咱记得以前那些老东西,尽叫她倔驴蹄子。”
“小的不敢。那她唤您过去, 您还过去吗?”
刘仙鹤当然要过去了, 他惦记着珠子呢。此事还不能告了别人。
其时正当夜里,刘仙鹤本来手里拿着个灯笼, 走进冷宫里头突然就给熄了。他身上摸了摸,没摸到天天装着的火折子。于是一边往里走,一边念叨着放哪儿了。进了院门回身扣上,心想这对她崇德帝姬也是够可以的,给了她一独门独院地住着, 可是旁的冷宫嫔御们没有的。自然,毕竟是官家的骨血,韫王和韵德这几个皇子皇女又特别关照,待遇肯定不同。
门栓在外锁上了,小内侍送完了饭就锁了门,将崇德关在里面。刘仙鹤从兜里摸出钥匙,黑灯瞎火握住锁找了半天孔没找着,突然有个人从后面给他伸过来个火折子,“需得用这个吧?”
刘仙鹤道,“送的正是时候。”
正要擦火,刘仙鹤一愣,方才那说话声音显是个女的,他往回扭头,什么人也没看见,在看自己手里,真的抓着火折子,转念一想刚才莫不是听错了,是自己在身上摸这东西,然后自言自语了?
转念想着擦着了火,把灯笼里的油灯点上,开了锁进去。
这一进去,突然后边门就被关上了,关门的时候风大,吹得他吓了一跳,转过去头又转回来,灯笼也又给灭了。
这有点吓人,他在里头唤:“十四皇女?”
没人答应。“帝姬?”
“你刚刚不是喊倔驴蹄子?”
一听见声音,他立即伸手去抓,没抓到。慌忙中点开灯笼,看见一宫装女子背着坐在座上,头发散着,道:“什么风把刘勾当吹到蕊珠阁来了?”
这声音?刘仙鹤冷不丁叫出来,“崔妃?……这,崇德帝姬,装什么神弄什么鬼!内侍省待了这么多年还怕这个?”这人惧怕是源自内心的,嘴上说不怕,手里还是将那灯笼要来晃去在身前当武器。但好歹是亮着的,他心里就有底。
“蕊珠阁从里到外都是鬼,这还用装么,刘勾当,我到底是怎么死的?”
说不是鬼,可那背朝他的人站了起来,脚也没动,身体推着那凳子飘了过来。是飘!
刘仙鹤往后靠在门边上,想往外走,一推门,听见外面竟然插了锁,推也推不开,那声音渐渐靠近:“是我给你开的门呀刘勾当。”
那背面人的头徐徐转动,咯啦啦能听见骨骼声,忽地头发飞起,面貌果然是崔妃!
“你你你找错人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这是官家下的旨意御前内监送过来的毒酒,一杯酒下肚你肠穿肚烂,我看见你七窍流血才知道啊!”
“我儿子呢,是不是明节皇后做的?”
“小的……小的哪知那许多!”
“内侍省的老人就剩下你,你能不知道?”
“明节皇后不也给官家弄死了?她就是被官家逼着害死汉王小殿下,你跑去闹了几次,让她害上了心悸病,她这么一死,官家自然怨恨你,非得杀了你了!”
“那我的女儿,明明官家要她出宫许配人家,怎么却被关在掖庭打骂成疯?”
“官家哪里要将崇德帝姬许配人家了,官家本留着她就说的是要用她作个法事,是韵德帝姬又气不过明节皇后之死,要来整治撒气,说的个谎话骗崇德帝姬,说有人娶她她就能走,结果崇德帝姬信了她的话,百般求个男人却不得,甘愿和小的对食……”
崔妃的鬼魅半天没说话,过了半晌,“跟你对食?”
“都是韵德帝姬说的,她看我老盯着崇德帝姬看,她说能帮我,我一时心痒……”
“那你们对食了么?”
“崇德帝姬那力气大得惊人,小人糙皮烂骨,他打不过啊……头破血流了,没对成……
“官家要知道你和他的女儿对食,你知道你什么下场么?”
“小的那时……色迷心窍,心想着正是官家的女儿,这才更……崔妃娘娘,小的真的什么也没干,小的就是个卒子,卒子听人命令,身不由己啊……”
“你说的对。”赵顽顽这时候撩起头发,自己挽了个发髻,脱掉外穿的白色单衣,把灯笼也点起来。赵顽顽在掖庭那么久,又跟徐柳灵当了好几次的道士,装鬼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若不然,她不会死前撞到官家跟前去。她这开锁的本事,也是少时会的,但凡只要看得她不紧,她就能像猴子一样溜出去,尤其前几天在火场还跟徐柳灵学了一招从外锁门的办法。
她越在冷宫里待着,就发掘出以前的天赋来,她天生就能把这些人吓趴下。
她唯一的缺点就是好些东西想不起来,刚才一听,浑身一愣,险些以为自己真的跟这刘仙鹤给对食了,惊出一身冷汗。
刘仙鹤看竟然是她,登时的怒目而视,赵顽顽说,“你不怕我再把你打个头破血流?”
刘仙鹤想起过去,横道,“我这回大声地一叫,将人叫过来!”
“你怎么这么蠢笨,上次你怎么没叫,还不是怕别人知道你要对食的事吗,这回你叫人来了,我说你要强迫我,他们会怎么着?”
她说的还真是,这对食的事是他秘密,可那时候崇德帝姬已经半疯了,后来又很快被送走,因此无人知道,现在她清醒着,内侍省有的是收钱听命的人,万一给他说出去了,哪一方都得拿他好看。
赵顽顽没等她反应,就伸出手来,明晃晃的在昏黄等下闪着光,耀着他的眼睛。
“刘公公,呵,现在你拿我的珠子,也算是你的功德。看你做的那些事,倒不如我想的那么伤天害理。还险些和我对过食……算你跟我缘分匪浅,我倒是想请你帮我一把,如果办成了事,所有北珠都给你。”
那刘仙鹤仍然发怒,但是看见珠子这人立马就不一样了,脸上的苍白都变成了嬉笑,好像刚才吓唬他跟没发生过似的。“这真的都给我?”
“我还能许你别的呢。你知道现在道天大一先生被捉的事么?”
“知道。”
“就是他在官家面前要拿我做法事,但现在他被捉了,官家又宠信了徐侍宸,这说明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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