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风半天没说话,绛绡心里越来越慌,怕他瞧不上她,头只好越来越低。
“我爹娘都在陈州,我上头一个哥哥,底头一个姊妹,你等我的信。”
绛绡心里雀跃起来。她头发剪了,这个人她想嫁。“但是……但是我还得留在我家娘子跟前,我是发了誓的。”
儒风道:“我跟着冯提举,我也是发过誓的。”
两人目光相对,互相能听见通通直跳,又赶紧地移开视线,各自归去自己位置了。
屋里“打了一通架”,安静下来。文迎儿忍着羞耻看他又整起衣衫要出去,于是过去叫住他:“你既然已经提举皇城司,我现在要以帝姬身份,让你帮我做事。”
“以帝姬身份?”冯熙挑眉回头看她。
“我募你为我日后府内臣僚,让你辅佐我。”
“臣僚,辅佐?”
文迎儿道:“现在我虽然无法回宫,但未来我定会正名。哪怕不是本朝,便是太子登基,我也终有回宫那天,不过是迟早罢了。”说完偏过头,方才云/雨时的面颊红潮还未褪去,“虽然已经委身给你,但仳离再嫁,于帝姬之身只要圣上下旨,我也无忧。倒是你,做个驸马可就封不了万户侯,只能跟那荀子衣一样寻花问柳过活,想必也非你本愿,倒不如现如今你我就结成同盟,订立盟约,现今夫妻相待,等我恢复身份,来日嫁娶不吝,两全其美。你如果答应了我,我便不再逃走了。”
冯熙苦笑:“你想得很是周到,倒苦心为我谋划了。”
“在这之前,避子汤我不会沾染,仳离也不会再提,就一心做你冯点举夫人,这盟约你可愿意?”
冯熙重复道,“现今夫妻相待,来日嫁娶不吝……”自嘲几声,“若你未能恢复帝姬身份,那又如何?”
文迎儿目光坚定,“不会有这天,我虽和你没有夫妻情分,但必知道不能株连你家宅。如果未能恢复,一定是我死期,你不要想着再偷我救我,我定要以崇德赵顽顽存在世上,要么回宫,要么回冢,绝不会不明不白地弃母弟独活。”
她说到前边,冯熙还在恸那“没有夫妻情分”这几个尖利字眼,说到后面听到是为了她母亲弟弟,便释然了。赵顽顽想起了不少她母弟的事,或许想起了过去宫中境遇。
冯熙本就是要为她正名的,只是她不知道他所努力的动机就是她罢了。
冯熙吐出一口长气,“我和你定这约。你要我为你做什么?”
“探查旧人,我要知道我弟弟与大姐姐,还有我,是怎么死的。不是坊间那些瞎话,我要找出来那些人,一一亲自问询。”
“问询之后呢?”
“要皇城司、御史台、登闻鼓院为我翻案。”
“若与官家有关呢?”
“那就等太子为我翻案。”
“若太子也不愿呢?”
两人目光灼灼对视,赵迎儿此时身上只用衣裳捂着自己胸口和下方,此时裸/露的肩膀耸动,锁骨震颤,脖颈间的骨线因她情绪波动而清晰起来。
她咬着牙:“那我就亲手杀了他们。”顿了顿,“那些害我母弟的人。我要你给我他们的名单,我会亲手一个个处决。”
冯熙心道,那恐怕这个名单上,就会有官家、韫王、太子等人了。崔妃与汉王的死,是她母族崔氏党争落败的直接下场,若要追究,那便是成百上千人、错综复杂的朝中势力。
冯熙在脑中已经树起一张谱系,文迎儿见他沉默,便道:“你若不愿意,我自然也能找到盟友。”
她忽然觉得身上有些凉,展开衣裳准备披上,那衣裳里掉出了马车上收进袖中的那几封信。
冯熙见到,俯身伸手去捡。
文迎儿瞳孔散大,内心着慌,扑将下去。身上此时一丝未挂,但信也已经落在冯熙手里。
冯熙将那些信一一拿出来,里边落款性名,那男人对女人的深情剖白以及一笔一顿极为工整的簪花小楷,字字句句全映在他眼前。
冯熙哼一声,站了起来。文迎儿跪在地上仰视他,心下越来越慌。
“你说我要是不同意,你就会找新的盟友,也衣你此刻的姿态?一丝不挂在此人面前?以身体侍奉,就叫求一盟友帮你回宫么?”
文迎儿没料到他会如此说,将她看作勾栏妓/女了么?!
她站起身来,那冯熙眼睛里怒意充盈着,两团火往外冒,却冷漠得像好不认识一般,此人现在便是个凶兽。
“你是要以这副身子换一个帝姬称号?”
冯熙掰开她的双腿,“以这副姿势?”
文迎儿大声道:“你方才已经做过,现时我不要再做了!”
那信本就不是如此,她正要解释,却又被猛烈压下,浑身被他揉搓得疼得几乎要哭出来。
冯熙盯着她怒目难收,但见她痛苦的模样,终于长啸一声,“混账!”哀叹着起身,重新裹衣出门。
冷笑一声,自己还当真是她裙下之臣了。
☆、忧心
文迎儿见他发狂一阵, 又隐忍一阵, 这时他转身自己提着外衣出去了。想到身上全是被他弄得酸痛,而方才被他以那副样子掰开来自己的双腿看,心中实在羞愤异常。
再看地上散落的信, 顿觉恶心。
她对荀子衣毫无好感, 而不过是用这字迹来确认自己的身份罢了。这冯熙若是不能明白,那就是猪油烧心,蠢笨无耻。
一边想着他怎么能将她视作下作之人,一边又想, 她既信誓旦旦说与冯熙本无夫妻情谊,现在为何又要气他不相信自己?倒真是矛盾。
她穿好衣裳从屋内出来,那儒风远远站着, 一望见她便立时如猎犬一般警觉,不知是否冯熙又交代了他什么。
绛绡方才见冯熙出来时老大火气,有如脚下生了风地狂步而出,现在文迎儿又胸口起伏、唇齿颤抖地开了门站在屋前。
也不知这两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时天雷地火的, 一时又霜降冰冻刀光剑影。她冷不丁朝儒风望了一眼,儒风也正对上她眼神。两人触电一般将眼神挪开。
“你拿火盆进来。”
“火盆?是要烧什么?”
文迎儿已经气鼓鼓地回去了, 待得绛绡将火盆端回来,她将那些信全烧干净了,扑灭火后,嘱咐绛绡道:“这里面的灰渣子全部包起来,你让儒风送去荀驸马宅子上。”
绛绡眼睛瞥到一边, 看有一小片被风吹出来的没烧尽,于是跑过去捡起来,正要再往灰渣子里丢,借着余温再烧烧。文迎儿突然道:“这一片纸留得倒也好。”
“什么意思?”绛绡瞧她面上还带着点笑容。
文迎儿道:“将这一片纸放在渣子最上头显眼处,去的时候,让儒风多弄出点动静来。”
绛绡又不懂了,但仍然依着话告诉了儒风。儒风踟蹰道:“我是奉命跟着娘子行踪,并不听娘子号令,这还是潜别人去做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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