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云香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神,霍知澜有些心虚,自从他向云香暗示表白心迹之后, 他总觉得云香看他的眼神有些怪怪的, 是不是仗着他喜欢她, 就想欺负他?霍知澜可不会屈服, “我说的是真的。”
“你叫什么名字?”云香突然问道。
霍知澜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他是皇长孙,名字在民间都是忌讳,她一个乡野女子应该从未听过,告诉她也无妨, “霍知澜。”
云香彻底死心,直接起身走到另一棵树下,背过身去,完全不理他。
看着她写满拒绝的背影,霍知澜心中烦闷不已,他现在实在太古怪了,想的与做的完全不同,心中想着自己与云香是不可能的,不要再去动什么妄念,不要与她说话,也不要看她,快刀断情丝,可他一看到云香,就忍不住想上前与她说话,想听她再甜甜地叫一声“长生哥”。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霍知澜心中暗道,现在决不能与云香再说一句话,再看她一眼。
“长生,”柴卫拿着一个馒头递给他,推推他的肩膀道,“去拿给云香吃。”
“你自己去。”霍知澜冷道,将手中的馒头还给柴卫。
柴卫挠挠头,“可跟云香闹别扭的也不是我呀。”
“滚。”霍知澜懒得理他,起身往林子里去了。
柴卫这才觉得长生回来了,对嘛,长生就是这样冷冰冰阴阳怪气的才让他觉得亲切,将馒头重新收回怀里,他就等着,等长生改变主意回来,长生会心软的,他了解他。
不消片刻,霍知澜重新从林子里出来,手上提着一只野鸡,扔给柴卫道:“吃些热的。”
“这是死的,不是热的。”柴卫愁眉苦脸地接过那野鸡。
“你不会请人去做?”霍知澜眯起双眼,一双桃花眼威慑力十足。
柴卫却像看不懂似的苦恼道:“荒郊野外的,请谁去做呢?”
霍知澜忍无可忍,飞起一脚,柴卫动作也十分敏捷,堪堪躲过,嘴上还在说着:“到底请谁呢?请谁呢?请谁呢?”
“云香!”霍知澜怒道。柴卫连忙扯着嗓子喊,“云香,长生叫你!”霍知澜对柴卫无可奈何又气又恨,心中却还是抱着一线希望去看云香的方向,柴卫的声音这样大,云香却坐的稳如磐石,动也不动一下。
霍知澜心中气闷,转身又往林子里去。
见两个孩子这样闹别扭,一旁休息的云娘也忍不住了,起身走到云香身边,轻声道:“云香,你跟长生这是怎么了?之前还不是好好的。”没想到那长生剃了胡子那样俊俏,与云香看起来更般配了。
“娘,”云香抱住云娘,终于能发泄心中的委屈,“长生他不是柴卫的儿子,他是柴卫捡回来的。”
云娘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柔声道:“这你不是一早就知道吗?”
“可他是大家族出生,我们俩是不可能的。”云娘摸着云香头发的手僵住了,云香怎么会与她一样,陷入一段不可能的感情之中,这可是很危险的事,她忙对云香道:“阿香,若真是如此,你一定要尽早忘了他才好。”
“嗯。”云香闷在云娘怀里,眼中又掉下一滴泪来。
站在树顶的霍知澜听得分明,看得更清楚,那一滴泪像是落在他的心上,叫他的心湖泛起苦涩的涟漪,是啊,尽早忘了他才好。
云娘安慰了云香一会儿,被柴卫大呼小叫地唤去,等云娘走后,云香靠在树上,望着残缺的弦月,喃喃道:“叫我怎么忘得了。”
霍知澜心中一跳,又麻又疼,他像是被分割成两个人,一人理智地站在树上不肯现身,一人早已经跳下树去,抱着云香沉声道:“别忘了我。”身体里的两人虽想法不同,却一样的心如刀割,原来斩情丝这样疼,比他跳下崖时还要疼。
那一夜,霍知澜在树顶看了云香一夜,说什么不要再多看她一眼,都是放屁,分明是想再看她一眼,多看她一眼。
四人赶了三天的路,总算赶到一个繁华的小镇,霍知澜为了怕吕氏追踪,头上戴了个兜帽,柴卫说他这样反倒惹眼,应该换副装扮,云香与云娘也想变装一番,于是四人在一间客栈落脚,分开变装。
柴卫替霍知澜粘上胡子,边粘边嘿嘿笑道:“等粘好了胡子,云香就会又喜欢你啦。”
霍知澜的额头青筋迸起,沉声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没胡说,”柴卫分析道,“你瞧,先前你说话怎么混账,云香都对你笑眯眯的,可自你那天剃了胡子,云香便看也不看你了,定是因为你剃了她喜欢的胡子,她生气了。”
霍知澜沉默了,有胡子时,他是长生,没胡子时,他是霍知澜,从某种意义上说,柴卫这个傻子可谓是一语道破天机。
重新粘回胡子的霍知澜有些紧张地等在云香屋门口,不知云香看到他这副模样,会不会脱口叫他一声“长生哥”?
哪怕只是假的,让他再做几天“长生哥”也好。
门开了,出来的是个土黄脸花麻子的姑娘,霍知澜一眼就认出是云香,云香抬头瞧见霍知澜的装扮,她愣了愣,眼睛一亮,复又在霍知澜期盼的眼神中熄灭,侧身走出门来,一句话也没同他说,对他简直可以说是视若无睹。
怎么能这样狠心?霍知澜捏着拳头暗道,女人绝情起来可真是比男人还干净利落,但他复又想到,那天皎洁的月光下,云香喃喃地说着“叫我怎么忘得了”的模样,心中又暗骂自己,云香哪会那样狠心,她都是硬装出来的。
云香与云娘说好去镇上逛逛,看看这个地方适不适合落脚,先前他们在村里落脚,这回她要反其道而行之,偏在人烟众多的镇上住下,应当能躲过一段时间。
这镇子比云香想象当中的还要繁华,云香还看到了许多京城时兴的胭脂水粉店铺,街上行走的女子们都打扮得十分精致,云香暗想,若是能在这里落脚,她可以做些胭脂来卖,前世在后宫太过寂寞,她便无聊做了些胭脂,倒是细腻轻薄,红若晚霞,可惜再美的胭脂,擦了也无人欣赏。
霍知澜在暗中跟着云香,瞧她的眼神不断在胭脂水粉盒上流连,想她许是久居村落,没见过这样漂亮的物件,十分地心疼她,等云香逛了一圈回到客栈后,他又偷偷溜出来,去那胭脂铺里买了云香看得时间最长的一盒胭脂,揣在怀里往回走。
刚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听到酒楼传来的说书声里提到了他,准确地说是提到了皇长孙,霍知澜混进人群上楼,隐在后头暗暗留意。
那说书先生一口京城口音,将扇子一展开,便滔滔不绝地讲了开来。
“话说上回皇长孙赴山西赈灾,却在返途中不知所踪,当今圣上龙颜大怒,命京城禁卫悉数出动,势必要找回皇长孙,可没想到,这一找就是半年,皇长孙却是杳无音信,皇上为了寻回皇长孙,赴万佛寺为皇长孙祈福,恰逢本明大师归来,为这皇长孙的下落算了一卦,这一卦惊天地泣鬼神,各位猜怎么着?”说书先生合上扇子,喝了一口茶,向众人卖了个关子,这是示意大家打赏,观众纷纷掏出银钱往前头的水缸里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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