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谨攥紧了拳头,百雨人轻拍她的头,“明渊在找谢家的人是一定的了,只是他不一定就是杀害你师兄害死你师傅的凶手。”
“我总感觉,他在找人,而不是杀人。”
“你怎么知道,他找我,不是为了赶尽杀绝。”
“直觉。”百雨人又拍拍她的头,手感真好,“到底如何,明日再说,今天这样晚,你该睡了。”
小姑娘每天睡得太少,也让他操心。
百雨人让她睡,她睡不着也得睡,要不然他还是一掌把她拍晕,他这个人说一不二的很,尤其是他老把她当成个小娃娃似的。
他莫不是起了些做爹的瘾头?听他的声音,年纪应该也不大啊,谢谨胡思乱想着,也还是睡着了。
被她怀疑是想当爹的百雨人倒挂在房梁上,瞪大眼睛看她蓬松的头顶,小姑娘又挑食又莽撞,真像他小时候养的那只小狐狸,哦,生得也一样美。
绕来绕去,还是回到原点,蹲守拱卫司,她不信,管宁会一辈子不出现。
终于在蹲守了七日之后,管宁来了。
他穿着飞鱼服,挎着绣春刀,面沉如水,沉静内敛,自有一股清贵之气,与那高傲跋扈的明光岫有天壤之别,恐怕认识明光岫的人看到他,也只会以为人有相似罢了,不过他这样看起来,与谢晋元竟有七分相似。
这让盯着他的谢谨心中隐隐作痛。
他不配与师兄长得相似,若是师兄还活着,比他要俊百倍,千倍。
百雨人拍拍她的头,示意她冷静。
他们潜在树上,等着管宁从拱卫司再出来。
这一等,就等到了深夜。
“再吃点。”百雨人从袖子里掏出糕点又给她。
从清晨到现在,她已吃了一肚子的冷糕点,也不知百雨人身上到底带了多少干粮,源源不断地能拿出来喂她。
她抿着嘴,示意坚决不吃了。
百雨人遗憾地把糕点放回袖中。
他自己好像真的不吃东西,她从未亲眼见过他吃东西,喝水都很少,每次她问他,他都说吃过了,今日他们两人一起蹲守在这儿,一步都未离开,他孜孜不倦地喂她,自己却一口都没吃过。
莫不是真的练得什么邪功?
被怀疑练了邪功且有当爹瘾头的百雨人浑然不知她的想法,他在有些方面很迟钝。
不过在眼力方面他不输给任何人,轻拍小姑娘的头顶,“他要出来了。”
谢谨立即看向出口,果然,片刻之后,管宁的身影出现在夜色中。
只见他站立在门口,久久未动,像是在等什么人。
“他在等谁?”谢谨奇道,“莫非是明渊?”这几日,他们始终得不到明渊的行踪,这人就像在这世上不存在一样。
“不会,”百雨人回到,“我听朝中的友人说明渊已有半年未曾现身。”
半年未曾现身过一次?这样也能把持住整个锦衣卫,可见此人的手段高明,绝不是单靠着周申爬上这个位置。
“来了。”百雨人提醒道,“管宁等的人。”
一人骑着高头大马正远远地飞驰而来,等他略微靠近,百雨人便低声道:“是戈达尔。”
正是他们假扮的伏都与伏清兄妹的师傅戈达尔。
“你不是说戈达尔是塞外的人,怎么会出现在京都?”谢谨以为他们假扮塞外的一对兄妹,在中原武林中,必定万无一失了。
没想到,他们的师傅戈达尔会出现在这儿,若是别人他们尚且可以糊弄,伏清与伏都兄妹自小由他们的师傅带大,戈达尔不可能认不出自己一手带大的徒弟。
“巫医大人,”管宁的姿态放得很低,“恭候多时。”
戈达尔下马,直接问道:“管大人,你好,明大人在哪里?”戈达尔长居塞外,对中原的繁文缛节不太了解,说话一向很直接。
管宁对他的无礼不以为意,他见多了礼数周全的庸医,戈达尔再无礼,只要他能治好大人,哪怕踩着他的脸走,他也愿意。
“明大人在一处隐秘的地方休息,我今夜就带您去。”管宁说道。
“他们要去找明渊了,”百雨人在谢谨的耳边说道,“戈达尔是塞外数一数二的巫医,手段很阴毒,为人也很古怪,没想到管宁能请到他来中原,看来明渊恐怕已经病入膏肓了。”
“不行,他不能死,”谢谨咬牙道,“我要亲手杀了他。”
“杀他之前,先要弄清楚,他为什么要找谢家的人,又是不是派人杀了你师兄,传消息给你师傅。”
百雨人还是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谢谨恨恨瞪他一眼,把百雨人瞪得心花怒放,小姑娘越来越胆大了。
“敛息,跟上他们。”百雨人拍拍她的头。
拱卫司门口,已有人替管宁牵马来,两人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谢谨与百雨人紧跟在后,两人都是当世的顶尖高手,又是收敛气息的行家,一路紧跟,丝毫没让管宁与戈达尔发现。
管宁一直带着戈达尔来到城外一片密林,“巫医大人,请下马。”戈达尔点点头,与管宁一同下马。
两人下马走进密林。
百雨人飞上树顶往下一看,密林中瘴气弥漫,再加上今夜没有星月,昏暗无光,林中已经没有两人的身影。
谢谨焦急地看着他,百雨人飞身下来,摇头,“林中瘴气不足为惧,不过这林子天然是一个阵法,融合了中原和塞外的秘法,十分古怪,匆忙进去,可能会在其中迷失方向,更别提林中会有多少机关,恐怕人没找到,我们却要耗死在里头了。”
连百雨人都说进不去,谢谨亦无话可说了,百雨人安慰地拍拍她的头,“他们既然从这里进去,就只能从这里出来,这种阵法为了保证绞杀闯入者,出入口只有一个。”
“好,那我们就在这儿等。”谢谨原本想等管宁带他们找到明渊,就先杀了他,这下还要留着他的命去找明渊了。
管宁带着戈达尔绕过重重机关,来到明庄门前,“巫医大人,请跟着我。”戈达尔看出庄子的古怪,无意给自己找麻烦,乖乖地跟在管宁身后。
终于,他们进到了明渊的卧房前。
“巫医大人,”管宁推门前,恳求道,“请您一定要治好大人。”
戈达尔直白地说:“我没见到明大人,怎么能说一定治好呢?我是巫医,不是神。”
管宁被噎的一愣,塞外的人说话就是这么没规没矩,他不再多说什么,只向屋内请道:“大人,是管宁来了。”
屋内没有声音,管宁只能自己推门,他在明庄中低位超然,侍卫都无人敢拦,屋内十分宁静,一个侍女也无,只有鹞鹰乖巧地守候在一旁。
被窝内微微拱起一个身影,管宁放轻脚步上前,明渊正闭着眼,睡得极不安稳,脸色绯红,眉头紧皱,双唇紧抿,额头上一滴一滴的汗往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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