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得先养好自己,看你现在这样,眼睛都快闭上了,”我放在手上的茶杯,抱起她来,“去睡吧。”我说,“伤了头就别再多伤脑筋了。”她一发起狠来,连我都有些害怕,我见过她在江南对付老九时的样子,知道她是个不顾一切的女子。
阿南倒也听话,她现在也没力气挣扎,只是伏在我的肩头,任由我抱她去了床上。
一直走到了床边,把她放到床上,阿南的目光落在床边那双鞋上,“刚才就想问了,”阿南一边自己脱衣向被窝里钻,一边很好奇的问我,“我那双棉鞋怎么还拿回来了?已经在溪水里浸过了,再穿也不暖了。”
那双被梅花坞的溪水浸过的粉色绣花棉鞋,此时放在阿南寝室的屋角,看上去又脏又歪斜没了样子。
“是我让他们专门去拿回来的。”我说,“我抱你回来后发现你光着脚,专门让小宦官去跑了一趟。”
阿南的目光便凝在了我的脸上。停了很久,又似突然醒过神来似飞快的挪开,“酩香先生会处理掉的。”
“我知道,”我也开始自己解脱衣裳,“他看起来就是个稳重细致的人。”停了一停,我又问,“你们认识很多年了吧?”
阿南在被窝里已经躺好,只露出一只脑袋,她嗯了一声,两眼却望着账顶,不知在想什么。
我静静在阿南身边躺下,紧紧的巾贴着阿南,还从阿南身上拉过一半被子,盖住自己,终于我还是忍不住,“邓香当年是为了你,一直跟随你来到洛京的吧?这些年,御沟下面那条绳索一直是你和他联系的纽带对不对?他为你才去塞北挡你弟弟,为了你不顾一切放下了名利。”我一转身,抱住了阿南,“阿南,我有话想问你。”
第73章 宫
我一转身,抱住了阿南,“阿南,我有话想问你。”
阿南微侧过脸,她的目光投向我了,闪烁的光彩像是把天上的星星投入了小小的暖室,她把一只细白的指尖竖在我唇上,不让我开口,“皇上若觉心中不定,问了也还是不定。皇上若是心中定了,又哪管别人怎样。妾欠着酩香先生颇多,当初他随妾入洛京,一晃已过去四年,如今,我不想再欠下去了。”阿南的羽睫覆下去,把那些星光尽数收回了眼底。
邓香果然已经守了阿南四年,我们这样的年纪,能有几个四年!阿南给我的不是我想要的答案,可我自己也说不清我到底想要的是什么。这世上也许本就没什么完美,我幸运的拥有了阿南,这世上已没人能和我比。
我的心窝里有一点点的痛和苦,那是阿南当初那一滴泪水给我复苏的记忆。我本有千言万语,可我不想让怀里这个女人再哭。
我们都不再说话,静静的相拥相守。
阿南竟然就这样睡着了,阿瓜进来熄灯时,她入睡已深。在我怀里用手紧紧抓着我的衣襟,浅浅的呼吸拉着悠长的节奏。她的梦并不繁杂。
我小心的护好她的脑袋,也闭上了眼睛。
我们没能睡到天亮,我一早听到屋外的脚步声,“谁?”我惊问,此时窗棱里才刚刚透入青光。
“奴婢如意,”如意在外间已经点起了灯,“林美人那边请皇上过去。”
“生了?”这是我第一个想到的。
“不是。”如意回我,“太后都已经起来了,让人来叫皇上。”
身边的阿南手松开了我的衣襟,一拱一拱的,也想起来。
我伸手按住她,“你睡你的,我去看看。”
“不,我也一起去,林美人那边的事,必是大事。母后看独独我一人不去也是不好。”
我叹了一口气,只得放她起来。
我们收拾了赶到紫榴宫,一看那情形,我就知道阿南是先见之明。此时紫榴宫里已经坐满了人,凡是有些头脸的都来了,座位不够,许多还是站着。
我和阿南一起赶到,一屋子看我们的目光都让人受不了。
不等我开口问,母后就先发了怒,“皇上还能睡得着!一个妃子被人打了头,一个妃子又被吓疯了。这样的后宫皇上还能闭着眼睡觉!”
这又是出了什么事了?我目光扫到了冯嫣儿,看到她好像置身事外似的看着我们。
“林美人这又是怎么了?”我随口一问。
好像回答我似的,里面传来了歌声:“洛水汤汤,宫阙琅琅,南燕飞,燕飞来,啄皇孙,皇孙死,皇孙死,美人殇。”紧接着,是两声类似哀嚎的古怪笑声。
屋中没人说话,全都静静的听完了整支曲子。她们的目光有意无意,全都回避着阿南。
阿南静静坐在冯嫣儿旁边,她脸色不好,可神态却很自如。好像完全没明白这曲子中的影射似的。
母后瞪着我,“皇上怎么说。”
我笑了一下,“这歌唱了快一个月了,歌词也变了几回,朕倒是第一次听到个全的。”
“今夜有人就在紫榴宫外唱此曲,”母后说,“紫榴宫的人出去看,说是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跑掉了。”
紫榴宫那个我见过的宋嬷嬷忙膝行上前,“老奴开了门让他们去追时,老奴亲见那影子就向着御花园的方向飘去了,看着不快,可就是追它不上。宫中的宦官宫女本是有些害怕,追了几步也没敢再追。急忙回来紧闭了门,不多时林美人就开始惊叫,下面破了水,水中夹红,老奴怕不好,只得四处叫人来看。”说着,又连着念了几声佛佛,向着我和母后连连叩头,“老奴实在是担不起这责任了。林美人生个孩子,比别人都艰难。如今人已经这样,老奴不知该怎么办。”
宋嬷嬷口口声声说是一个影子,还声称那影子会飘。我知道她已经认定那是女鬼。只是宫中讳言说鬼,她不敢明说罢了。
母后并不理她,只对我说,“宋嬷嬷是照顾了你那两个女儿出生的老成嬷嬷,连她都说没见过出生这么艰难的孩子,皇上说,应该拿这林美人怎么办吧?”
“那……孩子……到底怎样了?”我到此时,说话竟有些结结巴巴。
“若能就此生下来倒也罢了,”母后冷哼,“刚华太医说可以把孩子剖出来,那样的话大人就不保了。若不剖,此时,林美人生是生不下来的。可能还要挨几天。几天后,母子二人是死是活可就不一定了。所以哀家让他们叫了皇上来定夺。”
有那么一瞬间,我有些茫然,好像听不懂母后在说什么。我把屋子里的人全都看了一遍,她们当然不会给我什么指示。母后和冯嫣儿全都等我说话,连阿南也只管低下了头。
只有一人,此时的目光有些期待的盯着我,那人是钱宝宝。
我突然领悟,若是我此时下令把那孩子剖出来,那孩子就是她的了!钱宝宝!所以此时,我将要作出的是一个重大的决定。它决定了皇长子的母亲是谁。
华太医走了出来,他见了我也不多言,只恭敬的等在旁边。弄得我更焦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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