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在担心的是,遇到紧急的情况二哥是会旁观还是索性落井下石。今天出行,我故意弄个小船,所带随行也不多,就是创造一个试探二哥的机会。
我甚至想到了他可能会念旧情,先去救冯嫣儿。这个倒也罢了,我还不至于为这个小气生气。
我只要知道二哥没害我之心,就已经打算对他委以重任了。
可我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二哥会先去救阿南。
好吧,我承认,目前的情形看起来的确该是先救阿南,因为阿南所处之地最危险,她离这帮来路不明的家伙最为接近,而离我们最远。按常理,的确该先救阿南,可事实上,我根本就没把救阿南考虑在内,因为……
石窟顶上传来了爽朗的笑声,“啊呀呀,今天打猎这是打到什么稀奇了?真不敢相信。公主怎么也来这里了?”
邓芸这小子身随声至,他欢快的从石窟边的一处小断崖上飞身而下,“这里好热闹!”
他不看我,先扑到阿南面前躬身一礼,“公主!陪臣邓芸见过公主。”接下来就是原形毕露的一句:“阿南,你怎么也出来了?你怎么会和他们在一起?”他看到阿南的快乐从来不加掩饰。
只是,单这一句,我又被这坏小子气得七窍生烟。我们怎么了?阿南怎么就不能和我们在一起了?
二哥已经收了势,他有些好奇的打量邓芸。
“你是邓芸?”他主动动问。
邓芸听见,嘻嘻一笑,忙向我们都见了礼。“这就是湘王殿下吧?小弟我前些天曾去拜访。”
二哥忙着回礼,“小王知道,只是当时宿醉未醒,不敢见人。今天回去马上就去回访。”
“那小弟我准备好酒,咱们再喝个宿醉不醒。”
邓芸热情洋溢。
连一直拘谨的二哥也笑了。“好!老哥我一定叨扰。”
他们就这样称兄道弟起来。
阿南有些惊魂未定似的,“芸哥儿你来这里做什么?昨天你不是说要出门打猎吗?怎么打到这里来了?”说着阿南四下看看,“我说我刚才怎么觉得这些孩子眼熟呢,原来是你的三百羽卫。”
“我是来打猎啊。”邓芸装无辜,却还不忘向我眨了一下眼睛,“顺便也带我的孩儿们出来玩玩儿。有人说这边山里有老大有猎物可打,我便来试试身手。”
“打到了吗?”阿南问。
“自然打到!”邓芸一挥手,他那些羽卫少个便拎了他们的战利品展示给我们看,“兔子野稚尽多。大一点的家伙却一个没有。只遇到你们几个。”
阿南噗的一笑,“滑嘴!”
她从头到尾不肯看我,也不看倚在我身上的冯嫣儿。就好像我们已经彻底消失在空气中了似的。
我不得不尴尬的咳一声,也装成看到邓芸很新奇的样子,指着四周那些少年,“这都是你从江南带来的那批健卒?他们还曾救过驾呢,我倒一时没能认出来。”
“正是他们,我走到哪里都带着。”邓芸得意。“不过不比当年湘王常胜军,这些孩儿还需历练。”
二哥点头,“邓小弟夸奖,小王算不得什么。倒是邓小弟好风采,会领兵。尤其被这些龙行虎步的少年一衬,更显出一股子气势来。”又回了头对我说,“臣也从来不如皇上、也不如南乡公主镇定。今天丢脸了。以前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说着他向阿南行礼,“臣唐突。”
我一股子酸气直冲脑门,他这是又赞邓芸又暗夸了阿南。搞到现在,他们倒好像成了一伙,只我一个人才是外人。此时,只有那奸妃冯嫣儿倚在我身上。他们几个已经团团的聊在一起,说得热闹。早忘记我的存在了。
那只慢悠悠的山龟爬了许久,正好爬到我的脚边。居然就在那里停住了。我瞪着它,这是只笨龟,绝对是只笨龟,一点点小事都搞不定的笨龟。你看人家都有说有笑,只你这孤家寡人在一旁爬不到头。
第100章 阙
我们回去的路变得热闹非凡,前前后后被少年们所乘的小船包围着,这些少年喧哗吵闹,驾着他们的小船,在我们的画舫前前后后的或快或慢的追逐嬉闹,激起一片片浪花。他们是南人,驾船最是驾轻就熟。
我独自一人坐的船舱中最好的位置,可是除了放在我膝上的那只笨头笨脑的山龟,没人与我亲近。
阿南和邓芸此时都围着二哥,坐在船舱的一角。他们有些新奇的听着二哥讲佛法。
因为二哥说有都是佛变因果的故事,阿南和邓芸两个大概是当故事听了,都听得津津有味。没功夫理我这个无趣的人。
原来几年不见的二哥,他又多了这项喜好。而且还不是泛泛的喜欢,似乎还有了心得。看样子我请他来造佛倒是请对了人。
冯嫣儿一直倚在我身上。将我的肩头当成了她的枕头。如果不是我腿上的山龟,她大约会坐到我腿上来。但她此时好像知道我心情不好,规规矩矩的并没有打扰我。
我和她此时其实是貌合神离,此时她在想些什么我可以猜得到。而她,怕是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吧?
这次出游,再一次改变了宫中的形式。她肯定又有了干劲儿。
“奴家愿意为皇上分忧。”某一天,冯嫣儿从母后那里出来竟然直接闯到了我的御书房,她对我说:“奴家身体好多了。”
我不该放她进我的御书房的,但考虑到戏得做足,不然难免让人疑心,便不得不偶尔特殊一回。我既然不去摘星阁,若再不让她来御书房……
我把事情推母后,“母后说淑妃昨天还有些发晕。嫣儿还是好好养着吧。别对身体的事掉以轻心。”顺便假装关心她。
无论如何,不能再让这个女人插手后宫了。
冯嫣儿还是不死心。
“外放宫人的事,楚贤妃一人操持,宫中颇有微辞。奴家也不说是贤妃处置不当。但一下子放掉这么多人,现在各宫都在嚷嚷人手不够。”冯嫣儿一有机会就向我告阿南的状。
“嫌过的不好的也可以离开宫中。”我一点也没客气。我不爱听这话,也不要她来装贤淑。我宁可听阿南说不许我再和别的女人好,也不要听冯嫣儿这种言不由衷的骗人鬼话。
冯嫣儿一愣,马上换成一付乖巧的模样,“皇上说的是,宫中诸位也养的娇了些。只知道抱怨,不体恤皇上的难处。”真是见风使舵的好手!
我心里冷笑,她现在再使任何招数,对我来说都不管用了。
我身后的屏风后面发出了一点轻不可闻的声响,淅淅索索的。
不一时,我从宾阳洞前拣的那只山龟慢慢从屏风后面绕了出来。慢悠悠地向我御案的桌角爬过来。冯嫣儿瞪着那只山龟。
“奴家觉得这只龟好诡异。”她说。我听不出她是真的害怕还是在发嗲。
“皇上看它的小眼睛,一直盯着奴家看。那天我们回来路上,它就一直在瞪着奴家。”冯嫣儿的面色显出一丝惶恐。好像这龟在预示着什么谶语,让她心惊肉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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