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阙_郑良霄【完结+番外】(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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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邓香笑了一下,也跳下了马背,“皇上还是来了。”

  我们都放了手,让两匹马儿自己去远处的山脚找雪地里的干草吃。

  我怎能不来,我不来就让他这样离开,阿南会怪我的。

  “你这样不告而别,阿南会伤心的。”我正告他。心里也有些生气。

  阿南伤心倒还在其次,阿南会生我的气那是一定。

  怎么说,我都不算是个小心眼的人吧,至少对他邓香一向都是很有气概。就算中间明明暗暗吃过几回醋,但那也不算太明显嘛。邓香这小子不够意思,竟然就想这样离开,岂不是让阿南以为我元君曜小气不能容人?看在天下人眼里,还以为我与他邓香真与有什么过节呢。

  邓香只是笑,这家伙长得秀气,所以笑起来也就斯文。连牙齿都不露。

  “如今海内澄清,冯家党羽尽除。南北贸易通畅,正是朝廷用人的时候,也是我需要人扶助的时候,你也好意思走?”我质问邓香。冯家连同党羽月内才刚刚处决了,一干人等死的时候没一个硬气点的,哭爹喊娘,软成一滩。这点最是让我悔不当初,以我元君曜之勇,竟能被这些胆怯肖小使阴着算计了。真是荒谬绝伦。

  邓香浅笑,“你有的是人才,不差我这一个愚夫。今春一科你就取了文武进士好几百人。你哪里缺人!”

  “可你答应了我和阿南,当我们孩子的先生。”我不得不提醒。

  “我的确答应过你们。”他承认,同时在自己怀里乱摸,似乎有什么东西藏在里面。

  我看着他,

  好不容易,他摸出了什么。却是紧紧捏在手里。“不是给皇上的!”他说,说了又笑了一下。

  我讨厌他的做作,“和我一起回去,有什么东西,你自己给阿南。”我这人真的是很大方啊!都邀请自己的情敌回去了。

  这回邓香坚决的摇了摇头。

  “你不是答应了教我儿子的吗?”我质问他,“你不能言而无信。”

  邓香看我,“我不会言而无信,”他说,“所以将这个交给你的儿子。”他说着把手里的东西递向我,“将来这东西对他会有用的。”

  我本能的去接邓香递过来的东西,小而光滑的一块,落在我的手心里,竟有微微的暧意。

  是那块铭有“香”字的玉牌!

  我看着这块玉牌惊呆了。

  “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信任你。”邓香说,他不笑了,看我的目光幽远而深长,“我本该恨你。”

  这回轮到我笑了,我一笑便忍不住的咧开了嘴,“我也想将你当敌人来着。”我说着。悄悄收好了那块玉。“可后来想想,你这人着实不错,一直帮我守护着阿南。”

  邓香的面色便灰下去,变得有些沧然,他好像是在看我,又好像并没看见我,他的目光穿透了我,似乎看到什么让他刻骨铭心的画面,“你要好好对阿南。”他说,那口气就没有了一开始假装出来的恭敬,“你若敢对阿南不好,我不会放过你。”他的目光里有了咄咄逼人的锋芒。他是认真的。

  我得意一笑,“这你放心,阿南就是我的命根子,我不会对她不好。倒是你,其实也该考虑一下你的终身大事了。你年纪不小了,我劝你留在京中,让我来为你参谋参谋,皇亲国戚也好,高门世家也好,只要你看得上眼的女子,全包在我身上。”我拍了胸脯向邓香保证。

  邓香不回应,只是看着我沉吟,“阿南很固执,”他说,“她总是向着她认定的方向。她遇到了你,不知道是她的福还是祸。”难道我竟是阿南的方向?

  “是福。”我口气尽量笃定,心里却虚了一下。阿南是我的福气无疑,可我给了她什么呢?无论是穷是达,阿南总能轻身上阵,可我好像总是那个拖累了阿南的家伙。我在那回审冯嫣儿李逸时向她暗示了我曾经的经历,想让她明白我对她的看重,我可又不敢把话说透,把她会误会了我对她的爱与眷恋。

  我不知道她明白了没有,不过从那以后,她常歪着头看我,然后突然就笑起来,很庆幸的样子。我想这是这是我与阿南之间的秘密,可以用我们的一生来慢慢的分享。

  “是的,”没想到邓香竟是点头了,“你是阿南的福,”他说,“你能给她她需要的一切,尊荣、地位、安定,这是我不能给她的。只要你爱她宠她,你就是她的福气。”

  我呆了呆。

  邓香苦笑了一下,“所以我该走了。不再打扰你们的幸福。阿南有了你,她就不再需要我。”邓香转过脸去,似乎在寻找他的白马。“我的父亲年纪大了,身边没人陪伴。在外面这么多年,我也该回家了。”他喃喃地说。

  “可是你答应过要当我孩子的先生。”我再提醒他。

  “所以我给了你儿子那块玉啊,”邓香一笑,“等你儿子到了能读书习武的年纪,你让他拿了那块玉牌到江南来找我。”

  我瞪眼。

  “皇上是怕回到阿南那里不好交差吧。”邓香终于还是忍不住戳破了我的窘境,说着,他的心情似乎又好了一点,脸上又浮现起一层笑意,“这普天之下,皇上现在最操心的事也就是阿南和阿南肚子里的孩子了。”他似乎拿我打趣。

  他说的极对,我一点也不怕承认,我就是怕回去阿南那里没法解释。我今天不把他邓香接回去,阿南会不让我进长信宫的,而且她一生气,再闹个不吃不喝什么的,她肚里我们的宝贝岂不是也一起受苦?

  “不然这样吧,”邓香狡黠的向我眨眼,“皇上就把那块玉牌给阿南看。她看过之后就不会再生你的气了。”

  他说的话好似有些道理,我总不能硬是绑了邓香一个大活人到阿南面前。有了邓香的信物,好歹证明我好好的劝说过了。邓香心意已决不肯跟我回去,阿南总不能怨我了吧。

  可我还是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不对。什么不对呢?我却说不上来。我早已不介意阿南拿着邓香的玉牌了。不过是一块玉牌而已,一个死物难道还能比得过我和孩子这么些大活人?等我和阿南儿女成群,她也没功夫看着玉牌想邓香了。

  就这么决定了!我拿了玉牌回去向阿南复命,邓香回他的江南。以后孩子大了,该读书的时候,再请邓香进京也还不迟。

  邓香的呼哨声响起,他那匹白马小跑了过来。在我还没来得及反悔之前,邓香已然飞快的飞身上马。“那么我们后会有期。”他说,不等我应声,他已经带转了马缰。白马一声长嘶,立刻撒开四蹄狂奔起来,矫健的身姿箭一般穿过了山谷,消失在两山的夹隙之间。

  我掏出邓香那块玉牌看了看,挠了挠头。

  三天后,我退了朝去阿南的琴室里看奏折。

  一进门就发现了气氛不对。

  阿南正坐在琴室窗下的一张椅子上,双手拄在自己的膝上,支撑着自己日渐笨重的身体,呼呼喘着,对我怒目而视。一张比先前圆了一圈的小脸此时涨得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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