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结束,阮恬笨拙又飞快地用左手扒了几口饭,咀嚼下肚后,就起身了。
“那个……我先回去了。”
“……”沈从南低着头吃饭,喉结动了下,他抬眸轻看她一眼。阮恬离开了。
她的背影映在沈从南的眼底。
他的眼底有灯光、有夜色,慢慢多了些深深浅浅的笑意。
这回和蒋西岳的赌,他是赢定了。
阮恬回到病房饭时候,纪言初正坐在病床上玩手机。
纪言初见了阮恬,扔开手机,跑过去,“哎哟,我的小祖宗。你还活着真是了不起。”
“……”
“你妈总算是再进去了。今天我看新闻,才知道你妈竟然还有这么一段情史。难怪当属方顺喜欢你她刺激会这么大。你爸喜欢你妈,方顺喜欢你,没有人喜欢她,她可能这辈子都走不出这种阴影了。”
阮恬吐吐舌头:“有可能吧……”
“话说当时警察救我出去后,到底是什么个情况啊?不是说你妈劫持了你开警车走了么,后来是怎么回事?”
阮恬心里咯噔一下。
她总不能直接说是沈从南救的吧。
“多亏了警察先生……”
纪言初和阮恬聊了好一会,感觉时间差不多了,纪言初说:“宝,我要回去了。明天还要上班。我明儿下了班再来见你。”
“好。回去路上小心点。”
“嗯。”
纪言初走后病房格外安静。
护士来量了体温,吩咐吃药后,病房就更静了。
阮恬的肚子叫起来,大概是在昭示着晚上匆匆扒了几口并没有喂饱她的胃。她叹了口气,刚想闭着眼打算通过睡觉忘记饥饿,忽然脑子一个灵光,她猛地坐起身。
阮恬披上外套,拿了手机匆匆下楼去买东西。
时间还不算太晚,外头的天色呈现一种劣质的深蓝色的,夹杂着一点暗暗的灰。
阮恬裹紧外头,左右寻觅了几眼,最终锁定在一家水果店。
阮恬心满意足地买了一大篮子水果后,走到沈从南的病房外。
里头已经熄灯了,阮恬用很短促的频率敲了敲门,“沈从南?”
没声音。睡了?
阮恬又敲了敲门:“沈从南,饿不饿,要不要吃点水果?”
还是没声音。
真睡了?
阮恬皱了皱眉,正想离开,但一转念又回身轻拧开了房门。
她腰着猫,一点点往病床方向挪。
睡了就睡了,她看他两眼再回去被。阮恬心想。
阮恬走近了才发现床上竟然没有人。
她一怔,背后的浴室门豁地打开,紧接着拐杖一下一下顶在地上的声音和男人低沉的嗤声混在一起,震动她的耳膜:“这么晚来干嘛?”
按照阮恬的本性,她在这种时候一般都是沉默着说不上话的。
但这回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借来的胆子,她转过身,认真道:“来看看你。”
一秒。
两秒。
三秒。
沈从南低笑:“没听清?来干嘛来着?”
阮恬莫名没了底气,她紧了紧左手心里的水果篮,“开……开……开个玩笑……刚刚晚饭不管饱。我哥喊我买点水果吃,顺便给你捎一点。”
沈从南笑意更大了。
阮恬努力绷着脸,忽视他的笑。
她问:“那你饿不饿?”
“不饿。”
“那你吃点提子吧,不撑肚子,还能解馋。”
“……你朋友回去了?”
“嗯?……啊,嗯。”
“那你早点回去休息吧。”沈从南拄着拐杖一屁股坐进床里,头发湿漉漉一片,显然是洗过,他从边上捞了块干毛巾,盖在头顶胡乱地擦了一把。
阮恬放下水果篮,抢过那块干毛巾。果不其然,就对上沈从南诧异的视线。
阮恬正了正脸色,“我给你擦吧。”
沈从南看了眼她的右手。
阮恬单手搓了搓手里的毛巾:“算了,你自己擦吧。”末了,她补充:“虽然是夏天,也别用冷水洗头,对身体不好。”
沈从南抽出干毛巾,一本正经道,“在我的世界观方法论里,只有女朋友和老婆才能这么管我。”
“……”
“我们已经分手了,你忘了吗?”
“……”
要是以前的阮恬,这回可能脸一涨红,撑着最后一点骨气和面子,直接回去了。
这回阮恬竟还是撑住了,没马上离开。
她低着头,使劲盯着自己的双脚,呢喃,“我要是还想管你,你给不给机会?”
沈从南没说话。
长久的寂静吞噬了阮恬,就在阮恬觉得沈从南可能是真的放弃她了的一刻,很淡的声音忽然传过来。
“你可以试试。”
阮恬眼睛骤然一亮,去看沈从南。
沈从南半张脸掩在黑暗里,看不清他完整的表情。
但阮恬感觉到他应该是笑。
她想了想。但更像是什么都没想。
她一个俯身,像是沙漠里饥渴多日的旅人看见了水源一样,“吧唧”一下,毫无美感地亲了下沈从南的侧脸。
第五十五章
夜色将熄。
房间里没有开灯, 月光一层层地滤过玻璃窗密密匝匝地透进来,像金色的细沙被扬在风中。
今夜月色真好。
阮恬的头停在沈从南额头侧上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她的脸有些烫,连带着呼吸也是烫的。
气氛正正好, 黑夜给她壮了胆, 从沈从南醒来就跟她刻意保持陌生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存在心里的疑惑有了某种宣泄口。
阮恬脱口而出问:“你到底在别扭什么?”
阮恬的声音带着点忐忑,不解, 慌张。
她不明白他到底在别扭什么。明明她已经知道自己做错了,也谢谢他救她了,可他还在计较些什么呢?她不懂。
因为俯下身, 她宽大的病号服因为地心引力堪堪往下坠, 颈项下的一片细腻白色风光清晰可见。
她带着点迷离的眼神里,有种欲语还休的诱惑。
就好像沈从南要做什么, 她一点也不会拒绝一样。
沈从南侧过脸,不再看她。
他嗓子沉倦喑哑,“那你知道你错在哪里了吗?”
阮恬:“……”
“我这人无所谓惯了。遇上有所谓的东西,就不是那种只要五年的人。”
“……”
“回去吧。好好休息养病。”
阮恬看了眼他湿漉漉的头发, 说:“那你记得擦干头发再睡。”
“……”
阮恬握了握衣角,似懂非懂, 站起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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