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半了，第一次回来。
那时她上高一，举家搬到北京，离开这片她生活了十四年的土地。
也许是风太大，她眼睛酸酸热热的，手拎巷口点心店买的小蛋糕，沿着石板路踩小碎步，慢吞吞地往小巷深处挪。
已经七八点，天寒地冻，邻居们早就躲回家里，路上冷冷清清，隐约能听到不知哪家哪户传出的电视声。
一扇窗，透着橘黄的光，在路的尽头微微地闪。
她脚步放得更慢，腿仿佛被灌上铅，磨蹭了一会，决定先给蒋文彦打电话。
“小玥?生日过的怎么样?”蒋文彦压低声音佳。
“姐姐呢?”许玥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拎紧蛋糕。
“等会。”何文彦忙把麦捂住，看向许澜，“小玥。”
“不接。”许澜摆摆手，踩着细高跟头也不回上楼，背对着男朋友，抬手拭了拭眼角。
蒋文彦深呼吸，冲电话苦笑，“小玥，你好好玩，你姐奔波一天，累了。”
“我也累，她连一句话都不愿意跟我说吗?”许玥声音沉了下去，耳畔风呼呼地吹，冰冰凉凉的空气从领口一直灌到心上。
“小玥。”蒋文彦重重叹了口气，“改天吧，今天不是好日子。”
许玥眼眶酸涩，抬头，不想让泪水落下，余光扫过那扇透着橘色灯光的窗。窗畔多了一个人，盘发小西装，很精致，头枕在臂弯里，孤零零靠着窗框上，双肩不停地颤抖。
姐姐似乎又消瘦了。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我的生日不是好日子。”许玥双眸蓄满泪。
“小玥，你别多想。”蒋文彦慌了。
“再不是好日子，以前也能一起吃个饭。”许玥自言自语地哽咽，“现在，我只是签了家经纪公司演戏而已，至于十恶不赦吗?”
“小玥，你姐姐有她的烦恼。”
许玥心灰意冷，放下电话，拖着重重的步子回头，在巷口的石板上，坐下一动不动。
夜正酣，远处的高楼，星星点点的灯光像温热的小火球，一盏盏亮起来，像精致的小灯塔，给回家的人指了方向。
手机响个不停。
最后，她烦了，举起电话送到耳畔，口气很不好，“姐夫，你让我静静。”
对方愣了有一秒。
“生日快乐。”
清朗低柔的嗓音，自带暖人的温度，绕在耳畔，苏得人耳根发软。
许玥惊到了，杏眸悄然放大，来来回回看了两次来电显示：JLL。
江撩撩。
23、第23章172-104 …
“谢谢学长。”她吸了吸鼻子，哭腔有点重。
“你在哪?”江奕心一揪，抬手看时间。
许玥瞄了瞄巷口的蓝白路牌，心不在焉照着念，“花林路108号。”
“等我一会。”江奕回头，招陆臻招招手佳。
“嗯，没事，等你有空再打，谢谢你。”许玥感觉他很着急，听到背景音似乎是悠扬的小提琴乐曲，立即识趣地挂了电话。
陆臻正和几个富家公子哥谈笑，碰碰酒杯暂别，朝自家老板走来。
“我先走了，你应付一下。”江老板眼神有点飘，心不在焉淡淡吩咐。
“啥?”陆臻肾上腺素立马飙高，“秦导今天出席就是来看你，能不能给点面子，江老板。”
“你代替我一样，走了，有事的话，”江奕接过刘圆圆递来的外套，长腿一迈，风风火火往外赶，“也别给我电话。”
陆臻扶额，在他身后哀吼，“你这才呆才几分钟，咱飞来上海还花了两小时呢。”
二十分钟后。
寒气逼人的巷口，小姑娘抱膝蜷一团瑟瑟发抖，顶上路灯散着微黄的光，笼在她身上，格外地落寞。
听闻脚步声，她懒懒抬眸，看清眼前人，嗖地站起来，“学长?你怎么在这?”
“冷吗?”江奕脱了衣服，裹到她身上。
许玥鼻头发酸，仰起冻得白白红红的小脸，一双水润漂亮的眸子，泛了层淡淡的泪光，就那样楚楚可怜看着人，不说话。
江奕心疼，抬手给她盖上大衣帽子。指尖掠过她颈脖，碰到她软润的肌肤那刻，他差点用力一勾，把人抱进怀里。
恍惚间，仿佛回到七年前的晚上。
他高三，在图书馆翻书，小姑娘抱了盒巧克力，蹦蹦跳跳到书架旁，眼睛带着笑，空气似乎都是甜的佳。
“学长，今天我生日，不不不，今天谢学姐生日……”
他自然要拒绝，没听她说完，就回了句，“好好学习，别想有的没的。”
那晚回家，路过公交站，小姑娘一个人，流着泪气鼓鼓地吃巧克力。
他想笑，心头不忍，走了过去，“冷不冷?赶紧回家。”
小姑娘抬头，美眸噙着泪，充满无限委屈，“你也让我走?今天我生日，不是寿星最大吗?为什么全世界都让我走。”
他心一下化了。
空气中满是她淡淡的香，若有如无地透着诱人的甜，到底年少气盛，经不起蛊惑，他鬼使神差坐到她身旁，拿起一颗巧克力，送到唇边，“等你毕业。”
小姑娘不知听没听到，反正破涕为笑，话也多了起来。
“学长，谢谢你陪我。”
“学长，大家都叫你学长，我能叫你小江哥哥吗?”
“小江哥哥，朗姆酒巧克力的是用酒做的吗?我可能醉了。”
……
那晚，天很冷，星星很亮。
“学长，你没事吧?”
江奕回过神。
小姑娘近在咫尺，比起从前，脸稍稍尖了些，五官愈显惊艳，美眸潋滟，一如既往地勾人。
“带你去个地方。”江奕淡笑，随手拎起她身旁的蛋糕盒。
上了车，身体暖起来了，许玥松松围脖，松松衣领，窸窸窣窣动个不停。
江奕娴熟地转方向盘，余光不时扫过后视镜。
七年前，她生日之后，便是寒假。
收假回来，小姑娘却转学了。
毕业之约，不了了之。
再后来，小姑娘渐渐从他世界消失。那晚隐约的悸动，被锁进时光深处。
在《那年》片场看到她的一瞬，他有种强烈的时光失而复得的庆幸感。小姑娘却羞答答告诉他，当年她只是谢容的信差。
神补刀小能手。
江奕唇角微勾，收了收思绪，修长匀称的指尖握紧方向盘，油门踩到底。
车子轻轻飞起来佳。
半小时后。
许玥望着广场上的粉色米老鼠头，兴奋地拽了拽江奕手臂，“真的吗?我们真的进去吗?你不是当红偶像吗?会不会不方便?”
“偶像也要约……”江奕嘴角弯弯，顿了顿，改了词，“朋友玩。”
许玥眉眼弯弯，心里装满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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